“不用了,我就睡这里了。”
郑廷扬看着她意志坚决,便把手抽出来,冷冷的说:“我在这里睡,你睡床上。”
“不用,我睡这里就好。”说完便翻了个身背对他。
她又开始耍脾气了。
郑廷扬晚上根本没睡好,很早就起来了,百无聊赖在健身房锻炼到大家陆续起来才出来。
洗漱间便见护理急匆匆从房间冲突来:“快叫救护车,郭太太咳血了,发烧腹痛不止。”
大家立马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叫着救护车。把郭彩云放到救护车上,玉燕已经吓哭了,在旁不断地哀叫着:“妈,再挺挺,马上就要医院了。”
护士忙要给她戴上氧气罩,郭彩云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有。。。话。对他们。。说。”
郑廷扬握住郭彩云的手:“妈。”
“你。。。你们。。都把手。。。给我。。”
郭彩云使着最后的力气把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握在手心:“我走了,你们。。。一定要。。相互扶持,”说完这些,郭彩云就觉得力气要殆尽了:“相亲。。。相爱,我们,是,是一家人。”
四人又是泪流满面,俱是点头称好,郭彩云这才安心的笑了。
她没有挺到医院,在路上就没了呼吸,享年56岁。人生留有遗憾,但是走的算是安心。人生虚晃几十载,唯有孩儿是牵挂,她背着孩子们写了一封又一封的遗书,又撕了一遍又一遍,千万万语不过是她爱他们,爱这个家,愿他们平安顺遂。
是的,平安顺遂就好。
骨灰陵园落葬那天,一直飘雨不断。郑廷扬抱着郭彩云笑容灿烂的遗像顶着雨一路拾级而上,这个墓园整洁宽阔,据说是全城鼎好的风水宝地,值得上他现在的身价,他就想什么都要给妈妈最好的,但是他还有很多来不及给她。
一切结束了,郑廷扬硬挺着的气泄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的人生突然觉得茫然惨淡,他回过头,看到赵瑾瑜正撑着伞遮挡他头顶的雨,似要找个支撑一样,他扑在她的身上,紧紧的抱住她,不留缝隙,浑身和声音都在颤抖:“赵瑾瑜,怎么办,我以后也没有妈了。”
赵瑾瑜听着他在她肩膀呜咽痛哭,也是悲凉一片,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的痛哭过,30岁的他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对她有可恶的一面,但他对她也曾有过温暖时刻,她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声嘶力竭的哭泣,轻声安慰:“别怕。”
把赵瑾瑜塞进心口,郑廷扬觉得自己空空的心脏被填上了,在这冰冷的雨天,她有一种温暖,赵瑾瑜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渐渐的,他的哭声停了,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
“我们该走了。”赵瑾瑜一点点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下来,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说:“走吧,回家吧。”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无奈赵瑾瑜扯了他的袖子走向陵园门口聚集的车队。路野他们都在撑着伞等他们。王清林见赵瑾瑜终于放下了他的手,才上前一步拍拍郑廷扬的肩膀:“扬哥。。。”还想说点别的,但是也组织不了别的语言安慰。
赵瑾瑜转过身去,又看到路野抱着哭的瘫软的玉燕,心疼的不断用下巴安慰蹭着她的头,一点点用手擦擦她的眼泪。
视线转移,玉珏正一个人偷偷背着大家抹着眼泪。赵瑾瑜走过去圈住他的肩膀,两个双眼通红、鼻头通红的姐弟俩都没有说话,玉珏也把手搭在赵瑾瑜的肩膀上,互相给予温暖,一如曾经景象。
——
没了郭彩云的家,是真的冷清,郑廷扬、玉燕、玉珏三人都是穿着潮湿的衣服,并未脱下,齐齐肃穆不语坐在桌前,哀悼悲情。
赵瑾瑜在厨房缓了好久才把心情收拾起来,煮沸开水,做了一个简单的西红柿面,他们都是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大家都没有开动的意思。郑廷扬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看玉燕玉珏,又看看赵瑾瑜,终于拿起了筷子,像发了狠一样用力吃起来,大口大口的,不怎么咀嚼直接吞咽,吃到一半,觉得嗓子呛的难受,咳的眼泪出来。
接过赵瑾瑜递过来的水,才觉得舒服一些。
晚上玉燕在妈妈房间哭着睡着了,玉珏躺在沙发上闷不吭声掩着眼睛,赵瑾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郑廷扬在雨水漫帘的窗前静静的吸烟,带着不知名的思考和颓然。现在他的衣服乱糟糟,头发乱糟糟,心也乱糟糟。
几声铃响,郑廷扬迟疑了一阵,才接起林盈盈的电话。
“廷扬,你的妈妈没了嘛?”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诺诺软软。
“嗯。”
“廷扬,你的妈妈没了没有关系,你还有我。。。。还有孩子。”
这话一下点燃了他的怒气:“我妈没了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郑廷扬的怒问让她突然慌了,她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他,惊慌委屈:“廷扬,对不起,是不是我打电话让你不开心了,我只是想要安慰你,不想你太伤心。”
郑廷扬揉揉额头,他觉得自己窝囊,似乎在找她撒气一样,他不想自己这样。他闭着眼睛平缓了好久,才语气平静的说:“我还有事,你好好养胎,我改天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