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火红，望月殿安静得令人心慌。

“还是没有吃饭吗？”

“回王上，没有。”

纳兰宇风端起漆盘里的粥，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上了阁楼，一眼就看到莫颜在窗前站着，火红的夕阳投射在她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剪影。

他站了许久，看了许久，她的背影连同她整个人都泛着冷寂，像是一具僵死的躯壳。

将粥放在一旁的书案上，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一吞没，他只是以帝王的威仪缓缓问道：“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你闹够了没有？”

转过身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莫颜淡淡的回道：“回王上，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

她低头，闷闷的说了声“是”，便扶着碗，一口一口的吞咽起米粥。

御膳房的粥应该是很香甜的，可入嘴却尝不出什么味道，莫颜只是机械的喝着，偶尔呛了一口便低咳一声接着喝。

纳兰宇风皱了皱眉头，“凉了吗？如果凉就别吃了。”

莫颜不说话，仍是雕塑般站着，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

“我让你别吃了！”

手上突然一空，纳兰宇风将粥碗狠狠的丢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金线纹绣的龙爪狰狞的盘踞在他的衣领上，衬托出他神色中的怒意，“那些奴才已经死了，你一定要因为她们与我生疏至此吗？”

擦去唇边的残粥，莫颜抬头平静的看着他的脸说：“王上大概忘了，我以前也是一个马场的奴才。而你，也曾困于囚笼任人驱使。”

“你说什么？！”

听惯了歌功颂德曲意逢迎的话，纳兰宇风惊愕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颜仍顾自说着:“你从以前一无所有成为了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你一声令下，吏部尚书全家斩首，兵部赵侯五马分尸，慧淑仪削鼻自尽。当朝权贵你尚且杀伐决断，后宫这千余条性命在你眼中不过蝼蚁一般。”

眼看着纳兰宇风双眼大睁，整个人生生顿住，莫颜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王上。”她双目直直地看着他怒气翻涌的双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说真的，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愚钝蠢笨，无法跟上你帝王的步伐。还是司马琴梦与你旗鼓相当，更般配些。因为你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冷血无情。”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在空旷的阁楼中响起。

莫颜没提防，也没躲避，两天没有进食她本就虚弱不堪，这一巴掌下去整个人更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杂乱的扎在她右侧的手上身上，渗出一片片鲜红的血来。

纳兰宇风的心猛地一紧，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

他想道歉，可“对不起”三个字游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语气温和了许多，“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可以不怪罪你。”

他伸手要去扶她，莫颜却忍着眩晕，无视他伸出的手端端正正的跪立在地。

纳兰宇风局促的收回手去，不悦的说:“我不喜欢司马琴梦你是知道的。颜儿，我们马上就要大婚，那些陈年往事还是让他过去，以后休要再提。”

莫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到膝盖，又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然后，她很平静的说：“王上，奴才无才无貌，德行有失，实在不配入主中宫，还请王上收回成命，另择贤后。”

纳兰宇风身躯一震，声音竟然有些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莫颜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而死去，我也不想一错再错……”

“住口！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更不允许你离开我！”

忽然间，纳兰宇风俯身上前，他眼底有股愤怒，这愤怒含着悲伤和不甘，化成炽烈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吻的那么深，那么用力，莫颜整个人都傻了，她惊恐的去推去反抗，突然，唇片一痛，他竟然狠狠地咬破了她的嘴唇，鲜血的腥气冲入她的口中，好似一股狂风席卷过她本就混乱眩晕的脑海。

“啊——”

扎在身上的碎瓷片在挣扎拉扯间更深入了几分，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看到她身上流出更多的鲜血，纳兰宇风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神望着她，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地冷笑，“怎么办？”

“……”

“不管你有多恨我，多讨厌我，我真心想娶的人只有你！”

莫颜顿时愣住，喉咙似乎被堵塞，哽的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她想说点什么，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支撑不住栽倒在地的时候，整个人忽然一轻，被纳兰宇风小心的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然后，就听到他命令般缓缓的说:“你先养伤。我会命人出宫去请你的兄嫂，天琪也来了，这两日我便差人把他送来。”

“大婚之前，你们就一起住吧。”他拉过她的手，眼神却变的寒冷了起来：“我答应你，等婚礼如期举行，我再将他们平平安安的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