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篷里,薛嘉华和师兄聊天,叶尔康说:“你曾问过我,当初那样对待俞英莲,是不是和别的女人有关。你的判断没错,是那样。”叶尔康沉吟了下说:“她叫乔菽萍,是我大学时的校友,我们相识在城固湑水河畔。我们可谓是一见钟情,这便有了‘湑水之恋’。路局长的妻子江薇曾因徐志摩的那首《再别康桥》,把我们的恋情戏称为‘康乔之恋’。”
“是吗,挺有诗情画意的嘛。”薛嘉华听得有了兴趣。
叶尔康感叹:“唉,只因我在家里人逼迫下娶了俞英莲,不得不和乔菽萍分了手。”
薛嘉华问:“是她不愿意,提出了分手?”
“是的。”叶尔康说:“为了我们的‘湑水之恋’,我提出将来休了俞英莲。可乔菽萍说,你休了她,她还会有活路吗?”
薛嘉华说:“能听出来,乔是个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如果那会换了另一个女人,她如果支持你的想法,你肯定会休了嫂子吗?”
叶尔康点头:“会,一定会。从这一点来说,俞英莲得感激她。”
“那你考虑过嫂子会怎么样吗?”薛嘉华问。
“我会考虑。既然我给不了她应有的名分,我给她选择的自由。包括让家里给她置办一个像样的新家,生活上不会有问题。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不离开我们叶家,一直守下去。”
“其实这样的事例在咱们这个从漫长封建社会而来的国度很多,许多女子遵守‘从一而终’的思想,枉费了一生。”薛嘉华又问:“那如果她受不了了,做出极端的事情来呢?”
“这是我最大的担心。乔菽萍正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才下得决心要与我分手。”
“那乔后来怎么样了?”
叶尔康痛苦地摇摇头,心情很沉重:“她出家了,我到处找不到她。那时我正在苏联,待我回来,她托路局长的妻子江薇给我留了一封信,从此杳无音讯。”
这结局让薛嘉华不由唏嘘。这让他想起了秋天的黄叶,蝶舞飞旋,哪一斑的经络没有经见过风霜雨雪呢?哪一根没有镌刻阴晴圆缺与过往烟云?又有哪一片没有磨蚀过岁月的沧桑与记忆呢?那清浅磨砺的曲折又记载了生命中多少艰辛,几许伤楚,几多薄凉?如果说灿烂秋阳下的那一抹金黄的铺展才是生命历练到极致的完美色彩,难道那种磨砺过后的生离死别难道仅仅是岁月写实的秋风过往?且不说人生如梦,相宜了秋风明月,自然了春光明媚,炫彩了山花烂漫,人生的故事本相同,可故事的结局却是那样的悲欢离合。淡然过往,凝视阅读视野的风景,他不禁为落叶那份安然与静美动容。
又一天来临,太阳照常升起。
大褶皱下山体形成断带,无法想象远古时期这里发生了怎样的山崩地裂。永恒不断的运动之中,亿万年以来,过去的大海经过长期的演变而成陆地、高山;陆地上的岩石经过长期日晒、风吹雨淋被逐渐破坏粉碎,脱离原岩而被流水携带到低洼处沉积下来,结果高山被夷为平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地质作用把大地竟然造就成了这般模样。
沿没有路的山岩攀去,展现在队员们视野里的大自然鬼斧神工,令人惊叹、震撼。气势磅礴、色彩斑斓,奇、险具一体,更美的在于色,随处可见的红、黄、橙、绿、白、青灰、灰黑、灰白等多种鲜艳的色彩,把无数沟豁、山峦装点得绚丽多姿。那层理交错的线条、色调犹如灿烂夺目的壮美画图,构成一个童话的世界。“高峰壁立老龙蟋,削出芙蓉作画看。”置身其中,美得使人晕眩。
在变质岩和花岗岩层,他们发现了矿化和异常显示,一块块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岩石按顺序记述后装进了标本袋里。在一处巨大的断崖上,叶尔康在暴凸的崖面敲打下一块岩石置于放大镜仔细观察,清晰的斑纹刻画出一道道紫褐色的夹层。他眼睛发亮,嘴里自言自语:是它,是它,准是它,没错!
与此同时,在布满黄色的岩坡上,薛嘉华手下的伽玛仪“嘎嘎”尖叫起来,脉冲底数不断增高。他兴奋地冲紧贴崖壁的叶尔康第一次喊起了叶尔康的昵称:“喂,骆驼,看到了吗……”喊声戛然而止,一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叶尔康随脚下风化的岩石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从崖壁的台阶上坠落了下去。
“师兄——”薛嘉华冲天的狂喊震落了碎石。
也该叶尔康命大,滚落中,他被卡在了一块凸起的石缝中间,等队员们急忙赶来,他已经站起来了,满脸是血。
“没事的,就是划破了点皮,不算什么。”这会的他居然像个孩子呵呵傻笑。
那一刻,望着站在崖壁上的叶尔康,年轻的队员们不明白了,像“骆驼”这样干工作不要命的人怎么会那么不受马恩义书记的待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