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一手高举,将众人声音压下,倒是言简意赅:“诸位兄弟,遥敬‘龙门飞将’英姿勃发,唯念‘桃源风骨’后继有人。喝酒!”
率先捧起海碗,先干为敬。
乔勇毅心下一动,顾家当家的也接了军帖?
他记得,“龙门飞将”和“桃源风骨”,正是写在军书桃源扉页上的八个字。
堂上众人,同时举碗,一饮而尽。
乔禾午将坛中剩下的酒水喝得更快,却见顾家阿九抱着酒坛子抬眼看来,脸颊添了胭脂色。
青黛的眼睛有灼灼的光,更像是自江中浮出的妖,而非人。
她顺势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摔。
陶裂之声,分外爽快。
下一刻,碎瓷飞溅。众人都摔了手中海碗,映入顾家阿九的右眼眼帘:
遥见大江东去,卷起千堆雪。
诸事议定。
聚义堂里的一众当家的,又鱼贯而出。
顾家当家的从聚义堂里出来,就将自家小女儿拘在身边。
却不妨,秦家当家的找他说话。
旁敲侧击这一次的比武,是个什么章程。他说。
“自古英雄出少年。顾兄可是打算给这些没见过世面却自视甚高,成日里在此地充山大王的桃源少年,长长见识,开开眼界。须知,山外青山,楼外楼。我家那一对皮小子虽不争气,却也可以打打头阵。”
顾家当家的乍闻此等言语,近乎提点,也不敢怠慢。
好容易送走了来人。顾南风,正暗自思量,身周鞭炮乍起。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回头。
并没有想看到什么。但自家那始作俑者的小女儿,上哪里去呢。
事已至此,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时,“送”乔掌柜上山的队伍蜿蜒前行。
可能是一早得了吩咐,比平日里走得更快。一时间只闻炮仗雷鸣,烟尘四起,哭声震天,挽歌当行。
顾家当家的,四下里没有瞧见人。
只能紧走几步,跟上送殡的队伍。
披麻戴孝的乔禾午,身在队伍前列,脚程更是快。
山里男孩子打从会走路,就漫山遍野地跑。
虽说后山的山路,石阶崎岖,走这么快,还是一眼瞧见了顾家的小女儿。
一袭青色丝绸长袍,走在桃花林间,春色压弯枝头,花容娇媚。
远远一瞥,漫山胭脂色。
与那落满胭脂色的溪水相互映衬,身影若隐若现,浮生若梦似的。
云兮雾兮,微风吹落桃花,仙子绰约,仙境宛然。
身边那个老乞丐肩头负着个褡裢,犹如墨染,手中竹竿上“铁口直断”四字扬在风中,还是醒目。
居然走在“送”乔掌柜上山的队伍前列,却走向岔路口。
眼一错,又不见了他们人影。
只是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