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洗完澡，去前厅吃过晚饭，要了一坛酒，来到院里刚才坐的地方，一个人自斟自饮。看着天边半圆的月亮，想起自己的父母家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三连的兄弟们都安息了吗？心中默念，自己身处这个陌生的世界，两眼一抹黑。只能自己跄跄踉踉的往前走，再也见不到那些爱他的和他爱的人了。酒水入喉，苦涩辛辣如刀一般，刮着他的心，泪流满面。

“小北，这是怎么了？”林峥看到北歌独自坐在院子里，就下楼欲与他聊聊，没想到看到他正在流泪，一时间不知道是走是留，最后还是出于关心的问了问。

“啊！林大哥你来了，坐。”北歌摸了一把眼泪:“刚才喝了些酒，想起去世的师尊，他老人家生前最好这口，现在去到那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喝上，有些挂念他老人家，所以刚才失态了，林大哥莫见怪！”北歌有点尴尬。被人碰见哭鼻子，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没事没事，小北感恩情深，可见你跟令师关系很好，我也很感动的。”林峥觉得非常自己理解北歌，毕竟最亲近的人走了，思念流泪是人之常情的。

北歌给林峥倒了一杯酒，

“林大哥你家里凤凌镇很近吗？你对这里怎么这么熟？”

“唉！”林峥叹了口气:“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家在离凤凌百十里的土峰堡，这间客栈是我本家的叔叔开的，我小的时候经常来镇里玩。后来大了，又来镇里求学，一直住在这客栈里，所以镇里的一草一木我熟悉的很。这凤凌镇原本不是这样的……

“哦？林大哥，以前的凤凌很繁华吗？那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啊？”北歌有些好奇的问。

“这可说来话长了……”林峥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十年前，嘉宗在位时，北狄统一北方建国。国号大元，定都上京。八年前，元贼子贼心不死，企图窥觑我大华，屡屡派人挑衅犯边。最后嘉宗陛下忍无可忍，就任命我朝大将李文松将军为帅，率五十万大军北上讨伐敌寇，称北路军。奈何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朝这边，将士们刚到北边，就下起暴雪，冻死冻伤者无数。待到第二年春天，可恶的元贼竟然乘人之危，在我军元气大伤之际派人偷袭。我军将士们浴血奋战，大帅战死，五十万将士也已死伤过半，最后嘉宗陛下又惊又怒，不得已遣人议和，与元贼签订了“幽云条约”。割据幽云十六州于元贼，每年还需缴纳巨额岁币，布匹等物资。从此我朝一蹶不振，加上这几年国家积弱，灾祸连年，百姓苦不堪言。今年年初，新君慧宗继位，大力整顿军务，改革朝堂，就为一雪前耻，夺回幽云十六州……”林峥喝了口酒，脸上神情显得很落寞。

北歌听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战争不就是这样么？乘你病要你命，只要能赢，管他什么手段，哪来的卑鄙无耻？这书呆子太理想主义了。

“林大哥，那凤凌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北歌心说哥啊！歪楼了啊！你没说重点啊！

“不好意思！”林峥也意识到话题跑远了:“这凤凌十年前还是座繁华的镇子，幽云之耻后，朝廷为了应付元贼，搬空国库，随后下令搜刮民脂民膏。加上嘉宗陛下龙体日渐衰弱，无心治理朝堂，无异于雪上加霜。导致朝堂被朋党所把控，朝中各位大人为了利益，互相勾心斗角，无心安抚民心士气。官府贪腐，颠倒黑白，加上天灾人祸，每年有大量的百姓无家可归。冻灾一来，死无数人。旱灾一来，颗粒无收，还是死人。水灾一来，家园田地全失，又是死人。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民心士气涣作一盘散沙。为了生活多数无家可归的人纷纷落草为寇，凤凌就这样慢慢的衰落了，原本的驻军也撤走了，有钱有势的人纷纷搬离，各路强人歹徒纷纷占山为王，专门劫杀过路的商队旅人。凤凌就这么沦落了，快沦落成为贼窝了……唉！”

北歌大概听懂了，北元觉得大华是只肥羊，而且羊毛已经足够丰盛，加上自己刚刚建国，什么都缺，就组团过来薅羊毛。而大华觉得自己是猛虎而不是羊，就头铁硬扛，到最后发现自己打不过，就立刻秒怂变散财童子，随后就是搜刮民脂民膏供养着北元这只狼崽子。导致有灾赈不了，死完拉倒的局面。

北歌心里直骂娘，我特么怎么跑到这么一个破地方来，什么鬼？卧槽……

清冷的月辉下，把院中的身影拉的瘦长。桌前二人各怀心事，频频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