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人都有趋吉避凶之虑,你人这么凶,我哪敢来?”
“怎么,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也懂趋吉避凶?”老头钓鱼之中,似乎心情不错,说话也比那日柔和许多。
“连条鱼都知道,我再小好歹也是个人呐,怎么会不知道咧。”
老头斜斜地看了一眼甘罗:“哦?鱼也知道,何以见得?”
甘罗道:“你钓鱼的鱼钩上好歹弄个鱼饵啊,没有一丁点好处,即便是条鱼,你都骗不来的。”
老头笑了笑:“小子,既然你自比为鱼,是说我的鱼饵没有给是么?”
甘罗心知此时别无他法,只有画好那张图谱的完成方法才能脱身,便是嘿嘿地笑了两声,扣着脑勺道:“对嘛,如果前辈能给我个百八十两金子,别说一张图谱,十张图谱我也画呀!”
“有意思。”老头久历江湖,虽见甘罗以十二岁少年之身临危不乱,心中升起几分好感,但又岂能不知甘罗心里的这点打算。
老头正色道:“小子,我墨家行侠之人,不愿刁难妇孺,那日不是见你懂得天机锁的开启方法,我绝不会胁迫你。今日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跟我谈价钱?哼哼。”“贵了呀?贵了可以少点,少点啊。”甘罗一听鱼肉、刀俎这两个字眼,赶紧可怜巴巴地央求到。
老头从刚起就一直没有正眼看甘罗,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波澜不兴的河面。
即便如此,甘罗也能从老头的侧脸看出一副满藏杀机的怒容。
“赶紧画好图谱,否则,你知道后果。”老头字字顿出,语气尤为骇人。
甘罗不得不感到心慌,因为他在心里好好盘算过了,到时候这帮人去大牢里劫出燕丹,朝廷查下来发现是一个叫甘罗的人帮忙开的天机锁,那肯定是要被通缉的。所以在此之前,既然必须得画,那就一定要讲好价钱,否则到时候跑路都没有资金,可就真的玩完了。
“前辈莫要杀我呀,讲道理行不行。前辈既是墨家的大侠,哪能逼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咧!”
或许是大侠二字拍马屁拍到位了,老头收回了匕首淡然道:“小子,我俩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老头道:“你既说我这鱼竿无饵,钓不到鱼,那我若钓到鱼了,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画好图谱,我若钓不到,便放你安全离去,如何?”
哇...这老头要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戏码?
甘罗虽不是想看场什么好戏,但别人给了个台阶下,自己总得识趣,真要惹急了这个怪老头,甘罗一命呜呼地概率实在太大。
况且,甘罗还真不大相信无饵的直钩能钓到鱼。
“一言为定!”甘罗回道。
老头无言,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笑得很自信。
未几,清澈的水流中游来一条青黑色的鱼儿,鱼儿摇晃着尾巴,离悬垂在水面上的那根鱼钩越来越近。
几乎是在甘罗眨眼的瞬间,一块飞石以极快的速度从老头的手里面掷了出来。
霎时水花激荡,鱼儿惊跃,不偏不倚地没入那根直得更像是一根针的鱼钩之中。
甘罗惊讶之余,另一个人已徐步走来,将白帛和笔摆在了他身旁一块干燥的河石之上。
“画吧。”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收回鱼竿,“你放心,无论事成或不成,我们都不会牵连到你。而以你的聪慧,我相信你也不会傻到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半个时辰后,甘罗画图已毕,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白帛交了出去。
老头拿着图谱看了几眼,也不知与另外两人说了些什么,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的车帘被掀起来,老头掷出来一柄匕首,那匕首掠过甘罗的眼前,如削泥一般插入了那块河石之中,而紧跟着的,还有一把嵌有三色宝石的黑亮刀鞘,刀鞘在河石上弹起一个微小的弧形,准确地落在了匕首的旁边。
“小子,金子我没有,这柄鱼肠剑便送与你吧。”
马车渐行渐远,甘罗却还瞪大双眼怔在原地,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