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王老三兀自想了一阵,忽地两眼一瞪,对看一眼过后便是惊道:“对啊!往日常能见到城里的几个质子带上随从出去打猎,算起来,那燕丹有一个多月没见踪影了。莫非...他逃了?”
“逃?他自己一个人能怎么逃?”那人又灌了一口酒,随手抹了一下嘴边的酒渍,继续道:“据我那牢里当差的兄弟说,最近有一股势力渗透到了咸阳城里,密谋将燕丹劫回燕国,所以燕丹这段时间一直被囚禁在廷尉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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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过后,太阳挂在了头顶,饶是夏末,午时的天气也有点晒人。甘罗听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拍了拍衣裳,开始朝西市走去。
质子外交在战国时代屡见不鲜,没有多少质子能够安全返回自己的国家。一旦两国开战,质子极有可能被斩杀。
不过嬴子楚是个特例中的特例,子楚质于赵国时,邯郸正面临着秦将王齮的围攻,当时吕不韦靠着强大的财力和缜密的筹谋,将子楚救回秦国继位为王,于是乎吕不韦有了如今在秦国近乎一手遮天的地位。
甘罗不清楚传言中会去营救燕丹的这股势力来自何方,但他认为这件事一定不会像几个酒汉说的那么简单。
西市仍旧人流攒动,列国商贾充斥其中,叫嚣着这样那样的叫卖声。
只不过,西市口的那个暴露狂似乎凭空消失了,就和燕丹一样,嫪毐也有很多天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每每听到别人谈起这个常年混迹于市井的痞子究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甘罗都不禁想到宫城里有一对狗男女正在行苟且之事。
甘罗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非常辣眼睛的奇葩画面,然后一阵干呕。
西市里除了做买卖的,还有一群特殊的人经常在这里出现,而且在大秦严苛的律例下,这群特殊的人是杀人不犯法的那种。
因为,他们本就是律法的执行者。
甘罗见过杀人,其实他以前杀过很多人,和这些刽子手的区别是,别人用的是亮晃晃的大刀,而自己用的是子弹。
刑场位于西市中央,依大秦律,腰斩、黥字、杀头、鞭笞这些或重或轻的刑罚都可以在集市中执行。
前些日子有个刽子手在刑场上杀过一个盗匪,甘罗正好在场。那个盗匪的嘴上被勒了很粗的一根麻绳,他只能闷闷地叫唤,却说不出任何的话。刽子手麻木地看着被缚于地上疯狂挣扎的盗匪,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后来,监刑官将一块木牌扔到地上,脆响一声过后,刽子手扬刀砍下,血液登时从盗匪断掉的勃颈处狂喷出来,溅在刽子手的脸上和胸膛上,看上去像被泼了一盆红色的油漆。
当时在场的人有很多,其中也不乏甘罗这个年纪的少年。甘罗起初有些奇怪,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大秦的严苛律例本就有着震慑的作用在里面,自然不会区分年长还是年幼。更不用说大秦的军功本就是靠人头赚来的,十四五岁参军的少年比比皆是,他们在战场上挎着敌人的头颅,亡命般地拼杀,为的就是赚取更多的头颅,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在凯旋时得到更多的封赏。
甘罗的心中不知何故突然升起一股郁气,他仰望蔚蓝的天空,竟然看到了一丝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