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罗迅速静下心来,微微笑道:“众位将军都是沙场征战的性情中人,甘罗也只是奉王命行都尉之责而已,若众将军觉得甘罗资历尚浅不该僭越,那我只有向大将军和王上奏禀此事,自愿让贤了。”
蒲威打了个哈哈,将怀里的女人一把推开,那女人哎呀一声倒在地上,疼痛的表情在她脸上转瞬即逝,然后又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自顾自地挪到了一旁,蜷缩着抚慰自己的痛处。
“上卿大人?”蒲威近到甘罗身前,仍是直挺挺昂首俯视的做派,没有半分尊敬之意,“你何必拿大王和大将军压我们呢,上卿既是大王所拜,岂能说让就让?兄弟们说对不对?”
“对!蒲兄弟说的对!”旁人吆喝道,又是一阵刺耳的声音钻入甘罗耳里。
蒲威围着甘罗绕着圈子,说得越发直白,竟有几分逼迫之意。
“咱先登营万把个弟兄,冲杀敌阵虽不及前锋营那般在最前边,但好歹也都是血海刀山滚过来的。如今入了夜,练也没得练、营帐也扎好了,营地外围还有几百个弟兄看着,难不成,我们哥儿几个想找点消遣都不行么?”
甘罗兀自冷笑,扫了一眼那赌桌上的其余几人,看他们身上的服装,应该也是些千夫长、校尉之类的高级军官,这些人有蒲威在前面当出头鸟,浑不在乎甘罗的身份,虽没有大摇大摆地继续赌下去,但他们自顾自地搂着女人冷哼几声,倒也赤裸裸地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甘罗忖了片刻,自觉压不住这些地头蛇,便是摇了摇头笑道:“蒲将军说得有礼,是我唐突了。”
“哈哈哈哈,”蒲威又是一阵大笑,“既如此,上卿大人若无要紧事,就恕我们几兄弟不奉陪了,大人自便吧。”
说罢,蒲威一把将刚才那地上蜷缩着的女子拽了回来,揉进怀里,又开始和那几个将官赌了起来。
军营不比朝堂,一切的权利都来自于下级,这有本质的区别,甘罗虽然清楚这道理,但也实在想不到这些人竟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甘罗看向蒲威几人围坐着的桌子,他们玩的是一种三骰赌博,这种赌博在军营里流行很久了。
屠卢延城的时候,前锋营的好些士兵抢了金银财宝,便吆喝着赌上几回合,甘罗倒也看到不下四五次。
那骰子的每一面刻了一到六个小坑,每个坑都涂成了红色。
蒲威大笑着,将手里的三颗骰子掷在碗中,哐当哐当地摇了起来,然后一下子反扣在桌上,出手的速度让甘罗也不禁一震。
“赶紧押!赶紧押!别他娘的给老子磨磨唧唧的!”蒲威嚷嚷着,端起一碗酒灌进嘴里,喝得干干净净。
其余几个将官各自推了一把钱币出去,分左右两堆以示押大押小,然后盯着蒲威手掌下的陶碗一个劲儿地喊到。
“大!大!...开大!”
“小!要小!他娘的给老子开小!”
桌上的钱押得并不均匀,甘罗隔了十几步看得虽不是特别清楚,但也大致分辨得出押大的钱至少是押小的钱的两三倍。
“手给老子拿开!别挡着老子开骰子!”蒲威冲着几双大老爷们的糙掌吼道。
“大!大!...”
“小!...小!”
蒲威扣在陶碗上的手即将起开,嘴角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笑。
“蒲将军,我押小。”
甘罗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粒拇指大的金石,押在了桌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