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肉?’
‘这是上好的牛犊肉哇,都尉大人!’伙夫扬起眉毛说到,看他那展颜而笑的模样,甘罗不禁以为这家伙恐怕已经自己先尝了鲜。
‘牛犊肉?’甘罗闻言一惊,自古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往日甘罗阅读秦律简牍,便有牛乃耕田之要,五牲之首,非天子诸侯公卿大夫莫能食也。不过此乃大军行伍,那就另是一说了。
‘你们从哪弄来的?’甘罗问道,‘可曾献与大将军?’
‘献了,当然献了,那牛犊子总共三四十斤,剔去骨骼五脏,更是没剩多少了。我们几个伙头兵把这肉切与三份,一份给大将军送了去,一份给都尉大人您端来了,还有一份嘛,大将军分与前锋营的几个万夫长了。’
甘罗嗯了一声,正欲转头进帐,心里略一思忖,便又回转身来,向伙夫说到:‘你把这盘子里的肉多切几份,分给咱们营的将士吧。’
边上几个兵卒听了甘罗这话,仿佛凭空得来一个天大的好处,心头那是一个高兴啊,便是一个个直勾勾地望着那盘肉,口水在嘴里不停的转悠。
岂料伙夫嘿嘿笑了笑,把甘罗的话推辞了去:‘大人你上卿之尊,我们哪敢奢望与大人分食佳品。不过咱们营也分了一头牛呢,虽然是那头老牛的肉,不过也是极好哇!’
此话一出,站立一旁的几个兵卒围了过来,纷纷瞪大眼睛向伙夫斥问到:“你说什么黄胖子?!咱们营还分了牛肉吃?我们几个怎么不知道!”
伙夫哦了一声,卖了个傻笑:“咋嘞,你们不知道啊?那可怪不得我,估计那群贼伙计没告诉你们想吃独食。”
伙夫一边说着,一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大概走了七八十步,转过两个营帐,便远远指着两处篝火,那里已经搭好了架子,十几块沉甸甸的被切割好的牛肉正在被熊熊的篝火烘烤着。
“老牛的肉不好煮,太费事了,这群贼伙计又嘴馋得紧,干脆把肉架在火上烤,你们晚了去怕是没机会咯!”
几个兵卒心里瞧着痒痒,口水都快漏出来了,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牛肉,此刻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烤得香油直流的牛肉大大地咬上一口。
甘罗站在这几个护兵的身后,没有他的命令,护兵是不能随意离开的,大军刚启之时,这几个护兵因心中不服甘罗,稍有擅离职守之举,差点被蒙骜罚处五十军棍,幸得甘罗保下才得免皮开肉绽之苦。
“你们去吧,不要被大将军看到你们就行。”甘罗说到。
伙夫见甘罗年岁稚嫩无甚将勇之气,但一副关怀兵士之心却是真诚得很,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赞叹起甘罗的高义。
甘罗转身向营帐走去,伙夫跟在身后,手里端着的肉食不断散发出阵阵香味。
“一群贼伙计急得那副傻样,啧啧啧!‘’
“这牛肉是佳肴美味,怎能不急?”甘罗打趣道。
“大人误会了,”伙夫回答到道,“我是说那头老牛,当时这畜牲跪在地上正在产子呢,能花多少时间呀?啧啧,一刀把牛肚子剖了,听说老牛死的时候还流了几滴眼泪呢。”
甘罗闻言,脸上的微微笑意也戛然而止,“那牛的...”
没有等甘罗问完,伙夫就笑嘻嘻地答出口了,“喏,这就是啊。”
甘罗忽觉一股沉郁之气把心口堵住,再看那盘中红彤彤的肉食,竟然起了一股汹涌而来的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