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燕丹立在篝火旁边,神色怅然,而黑衣人们离燕丹的距离,已足够让他们之间的谈话完全不会被燕丹听到。
“秦兵每班岗哨共三十六人,一旦发现异常,他们会立即发射火信,附近驻扎的大队秦兵会迅速赶来支援。”
“驻扎最近的秦兵有多少人,距离多远?”
“三百人,距渡口五里。另外上游还有一千人左右的驻军,离渡口也只有二十里路程。”
公羊恒沉吟片刻,似乎思考一个重要的决定,其他黑衣人已经能够察觉到他双眼之中毅然决然的目光。
“换班之前的一刻钟是秦兵们最为松懈的时候,你们六个先行潜入渡口附近的树林,我和老三负责掩护殿下突进,你们要尽最大可能一击中的。”
公羊恒语速轻快,却是字字清晰,竭尽全力地在策划每一个细节。
“若还是被秦兵发出火信,切记!不要恋战,所有人全力护送殿下登船,强渡河水。”
“老四老六,你们随殿下登船,我们剩余四个负责在岸边阻截秦兵,你们两人深谙水性,若是河中遇阻,定要护殿下周全!”
话音未落,已是大哥、大哥的哀求声响起。
“让我来阻截秦兵,大哥!让我来……!”
“对啊,大哥!你和三哥继续护送殿下渡河,就让我们留下来阻截秦兵吧!”
……
深夜里,公羊恒的眸色竟忽生一道亮光,在昏暗的月色下莹莹闪耀。
“不行!”他厉声喝止到,“此番九死一生,我们本就是拿自己的命换殿下的命,有何惜哉!”
公羊恒胸口处的伤一阵剧痛,说话时身体也不禁微微颤抖。
众人见状,知公羊恒早有赴死一搏之心,此刻兄弟即将面临生离死别,悲壮之感油然而起!
公羊恒凝视众人,目光坚定非常:“此时节入夜风大,河流湍急,一旦登上渡船,殿下的安危便无虞大半。之后顺流而下在鱼宁县靠岸,那里山路崎岖,无需考虑骑兵追击。”
公羊恒略微一哽,向老五老六投去一瞥诀别的目光,然后将墨家统领的令牌交了他们。
“到达鱼宁县后,若一日后还没有我们的消息,老五老六,你们切莫再等,须即刻护送殿下取道赵境,到邯郸后寻找墨者亮明令牌,自会有人接应!”
众人泛起泪光,情知此刻当以殿下安危为重,也不和大哥争些什么,旋即咬了咬牙,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是……大哥!”
公羊恒毅然前行几步,似在躲避兄弟们不舍的目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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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一弯勾月本是朦胧暗淡,云层徐徐而来,竟将这最后的一缕光线遮挡殆尽。
黑夜中,数道矫健身影从林梢越下,无声无息,秦兵的火把旋转落地,脸上来不及作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