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盛从毓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嗄开一道缝,一条人影闪了进去,花措点燃火折子,沿着书架挨个搜查,书很多,但都是寻常书籍,没有那人想要的东西。她眸中升起一层冷意,她被人追杀当晚,穿过主街的时候有人和她擦身而过,将一张字条塞在她手中捧着的书册里头,露出一角。她立即发现了,上头写的是:找出五皇子线报花名册。
费了数只火折依然一无所获,花措不由得有些沮丧,顺势挨着书桌坐在地上,不想触动什么硬物,花措转头借着火光分辨出是一角浮雕麒麟,花措靠上去竟不小心将它嵌了进去,“吧嗒”一声,书桌后头墙壁上竟然开启一道暗格,花措激动得蹭一下站起来,这正是所谓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花措走上前,心脏尤砰砰砰乱跳,只见里头堆着一叠锦缎书卷,一一展开来,花措脸色恢复沮丧,这些东西都是一些皇室金册,以及一些首饰,里头包含着盛从毓生母林淑妃从贵人一直册封至淑妃的所有金册,旁边的首饰是一套镀金嵌珠宝玉兰簪花,想来是林淑妃身前之物。花措略微有些吃惊,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从哪里搜罗得来的。盛从毓生母的事情她在宫中早有所耳闻,听说林淑妃知书娴静,气质风流,颇有才情,曾经一度深得圣心,皇帝曾亲赐名号“兰花仙子”,称其“本是仙子香,托根在空谷”,后来由于盛从毓在七岁那年应某位王孙公子邀约,在时称金陵第一大酒楼的东兴楼喝酒,提了一首反诗于墙上,被人抄呈给皇帝,皇帝大怒,下令斩杀盛从毓,林淑妃以性命做换才保得盛从毓无虞,盛从毓被下令终身监禁皇城住处,林淑妃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后来不知怎的皇帝撤了监禁令将盛从毓过继给皇后膝下抚养,依照妃制厚葬了林答应。
有人说是因为皇后娘娘替林淑妃母子求的情,也有人说是皇帝查到这件事是后妃为争宠而设的局,幕后主谋是董贵妃,所以后来皇帝冷落董贵妃近一年之久。究竟当年实情怎样如今少有人知晓。
但从这一堆金册首饰看来,盛从毓对他生母的感情是很深的,也不知当年得知生母含冤离世他该是怎样的难过了!
花措默默想要关闭暗格,目光所及,忽然眼皮一跳,只见金印旁边搁了一节木头,与当中的金碧璀璨极不协调,花措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只木雕,选用的是细致的桃木,隐约可瞧出雕的是一个人偶,才雕成了半个脑袋,发髻、眼睛、鼻子倒是雕成了,嘴巴往下还是原木。花措微微一笑,想不到盛从毓这样正经的人物也有这种小嗜好,隔了片刻她的笑意僵在脸上,这发髻!莫不是雕的是……她!
花措急忙将木雕放进暗格,压制住呼吸不让错乱,检查一遍物件所放位置,关上暗格,急急逃了出去。
他对自己的情意终究不是她认为的一时新鲜吧!她原想着利用男人对于女人一点新鲜感、爱慕感办成自己想办的事情,即便后来叫他知道了,顶多叫他难过一阵,就忘了她,她想着他终归是要娶这金陵城里尊贵显赫的女子的,她对于他或许就像名花边上的一支蒲公英,一时俘获了他的好奇心,风一吹就散了。
可他那样念旧,那样珍藏着她母亲的旧物,她青烟一般的情意只怕承载不住那只木雕,她的心,即便刻意克制着,何尝能保证就这样一直硬着!
第二天一早花措留下书信离开盛从毓府,不日一月期限到了,花措辞别神武将军府,回到东宫中。
临近新年,宫中诸事繁忙,今年皇帝下令太子掌管过年诸事宜,太子每日处理完政务,又要忙着与礼部商讨各项节庆流程、典秩仪式,又要进宫同皇后商讨宴会细节,每天忙得如同陀螺一般。
御前伺候的活反倒轻松下来了,花措每天当差结束,就在屋里用红纸剪些如意吉祥、福禄寿财等窗花,临近新年,几个要好的婢女来花措这里同她一起将里里外外打扫洁净,绿芙因日常同花措在一起当差,虽算不得特别交好,却也亲厚,除夕前一天送来食材给花措包饺子,花措自然十分欢喜。
三十傍晚,玉坠、海燕、小顺子一簇新衣,热热闹闹地聚在花措屋里贴窗花、挂灯笼,又热热闹闹一起包饺子,用铁锅吊在炭炉上煮着吃,天黑李凡同绿芙也来略坐了一坐,二人因宫中资历较老另有饭局,吃了几个饺子便离去了。
晚饭后撤了主食上了瓜果酒水,众人在一处守岁,小顺子活络,讲了好些笑话趣事,逗得众人大笑不止。花措被人灌了许多酒,酡红着脸撑着头告饶:“不行了不能再喝了,不然就醉了,睡着可就守不成岁了,明年运数就不济了。”
玉坠举着酒杯灌她,“你醉了我们替你守着,也是一样的,你作为东道主,今日可别想逃,再喝!”四周一齐起哄,叫着要她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