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风犹记得快饿死的时候,师娘递来的那块白馒头。
常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夏清风并不是不想回报。
天公貌似扼杀了这个机会!
此时,那张一向柔和的面孔惨无人色,因身上刀剑之伤而变得狰狞扭曲。
游四姑口吐鲜血,试图爬上台阶,长袍早被血污染的辨不清颜色。
动乱刚一开始,夏清风就被哥哥支使进厨房,看有什么吃的,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然后赶紧逃。
游天阁被仇家找上门,他们不想遭池鱼之殃。
夏清风兜了一包袱馒头,怀里揣着一摞大饼,连忙去找在后门等候的哥哥。
可她刚从厨房出来,脚腕猛被一只铁箍似的手钳住,她吓得浑身一哆嗦,喊了声“师娘,”心中万般纠结。
生死存亡之际,听哥哥的话就是利索溜走,不管游天阁日后如何,都跟他们没关系,毕竟他们是半年前走投无路被收留进来的,到如今还算不上真正的弟子。
夏清风又实在不忍心将她一脚踹开,听外面打杀声此起彼伏,血腥阵阵,没工夫犹豫,遂俯身抓住游四姑的两条手臂,奋力往上拉,游四姑顺势松开她:“师娘,你们究竟得罪什么人了?”
游四姑胸前被刺了一剑,一张嘴血就往外涌,对夏清风的询问只是简单的“哼”了一声做为回应。
“师娘身受重伤,清风不能见死不救。不过,清风只能将您拖进厨房里藏着。您放心,锅里还有几个大饼,藏个几天也不会饿着的。”夏清风撅着屁股把游四姑往厨房里拽,怀里的大饼漏出来两个,她也顾不得去看一眼。
当下,她只想最后对这个女人尽一点孝。
奈何身子瘦小,拖动一个人并非易事,很快气喘吁吁。
“走,进去看看!”对面的月洞门外传来人声。
脚步声逼近。
夏清风心中顿时充满疑惧,如果被那些人发现,会不会连自己也杀了?怎么办,还没拖进门槛!
与此同时,师娘的头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月洞门处已出现两道人影,她心一横,松开与死人无异的游四姑,扫视左右长廊,怕逃跑过程中被那些人发现,索性折身躲进厨房里。
游四姑被关在门外四五步远处。
“妖女果然在此。”夏清风伏在灶台后,一个浑厚的嗓音传进耳朵里,语气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兴奋,“今儿是游天阁的灭顶之日,谅你也插翅难逃!”
“她不说话,好像已经死了。”另一人说,声音充斥着不安与竭力保持的镇定,却透露着与血腥恶浊浑然不和的清润。
夏清风心头猛地一紧,两滴泪自眼角漫出,师娘真的死了吗?
她忍不住爬到窗台下,舔破窗纸,透过洞缝,门外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一个体型瘦削的少年伫立在廊柱后,两手攥着衣角,突出发白的骨节,一双灿若星河的黑眸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下颌紧绷。
他身着月白色的紧身衣,一领宽大披风被风漾起,清贵之气无法遮饰。
那人身前站着一个身着铠甲手持利剑的黑脸大汉,比少年高出一头,长着络腮胡子,皮肤黝黑,沾满血渍的剑刃衬着那双怒目横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