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韩东还是在固定的岗亭中。
军装,短发。
即便是在打电话,也站的笔直。唯独,脸上时而闪过的温和,给他人添了几分温度。但这种温度,随着挂断,也很快的消失,只剩生人勿进的冷漠。
他原地站了半天,放弃了打给关新月的冲动。
想问问她准备做什么,为何总若隐若现的让人看不清楚。
敌友难辨。
不说妻子,他也看不懂关新月的用意。好在,她的目标是邱玉平。如今律所跟新通源建立了合作关系,她应当没有去损害他妻子理由。
当然,便还有疑虑,无可奈何。
他今天,一会就要乘机去境。这是江文宇给他的告别时间,用来安抚,未来两三个月可能会没办法联络的妻子。
似乎在回味这个经常用来联系家人的岗亭,韩东又静静呆了几分钟,大步走了出去。
这趟行程,江文宇不参与,由十六处以前的一名骨干张宪主要带队,韩东是作为特聘荣誉教官随行。除了主要参训人员,还有军医,记者。翻译……
共,五百多人。
需要乘坐大巴,从上京国际机场出发。到达指定国家,再转乘又人安排的特殊车辆进入境。
全程,大概需要三十几个小时。
下午两点钟,烈日当空,所有人全部聚集在了训练场上。燥热,微风,不远处是一辆又一辆停驻的大巴车。
五百多人成立的方阵,满眼的军绿,鸦雀无声。
极端安静的氛围,只有头顶上血红的旗帜,烈烈飘扬。
人前,是背脊已佝偻下去的老人。没穿军装,就是一件跟肤色反差很大的老式衬衣。头发也斑驳发白,却打理的一丝不苟。
不用说话,身上就有一种凝聚眼神的魔力,所有的目光也都在老人的身上。包括,韩东跟江文宇。
是傅立康,已不在其职,专程赶来相送。
眼睛,在一张又一张的面孔上扫过。有少年,有中年,有青年。有一点是相同的,身高基本相仿,每一双眼睛都炙热。
他看了很长时间,想鼓舞几句,最终也没继续废话。摆摆手,示意上车。
齐刷刷的脚步,有条不紊的登车。
一辆车又一辆车开走,似乎连车辆都被穿云的气势所影响,普通的车身竟也多了神圣。
傅立康退后几步,跟韩东并肩走在了一起。他想搭背,可身高不知不觉间早矮了当初那个十几岁就进来这里的年轻人,只能作罢。
侧目看了半天,缓缓挪开了视线。所有的担心,简缩成了四个字。
注意安全!
韩东晃了下连续一阵子高强度陪练,稍微有些僵硬的颈部,笑笑:你真的老了,越老越心软。肯定是经常跟我阿姨在一块,被影响的。行了,你保重好身体。等我这次回来,接你去东阳呆一阵子。这么大领导退下来的,留我家里,辟邪!
傅立康也笑: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东阳住几天。差不多有好几年,没见过你爸了。
那说定啦,再见。
走吧!
韩东干脆,一步数个台阶上车。
车门缓缓合拢,慢慢前行。他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总觉老头今天手挥的次数有点多。
不舍?
他这么戎马一生的人,竟然也会有不舍,出人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