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信了,我没有骗你?我不过是离开了几天怎么就认不出我了呢?”,书官大人和我说道,可我没有作答,只是松开了手回去了。
我一进到屋内,便看到淼淼正在等我,她像是有些着急,“雪姑娘,怎么突然出去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想到一个可能性,试探性的问出口,“淼淼,我问你,你是几十年前就来到了元界是吧,那个时候的书官大人,和现在我们眼前的书官大人,是同一个人吗?”
淼淼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对啊,一直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我难以置信的坐到椅子上,江怀不过是几年前才误入了元界,而淼淼几十年前的书官大人,绝不是江怀,更加不会是眼前这个人,我才终于想起,江怀曾经同我说过他成为书官大人的事情。
“我好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可能几百年了,但是后来脑海里偶尔会浮现一些事情,我其实不是一直在这里的,我怀疑是把之前书官的记忆,都加在我的记忆之中,我其实,就是这个地方的一个工具,如果我不在了,便会重新找人替代”,那时候,他同我说过,关于自己为何是书官的一些事。
如果是这样,那就都可以说得通了,为什么大家的记忆都有问题,因为任何一任的书官离开,在元界都会选出下一个书官,而他们会继承前人的记忆,元界所有的人,都会被修改记忆,所以十年如一日,所有人眼里的书官大人,都是同一个人。
所以元界重新选了这个人吗?可是他是元界的书官,却不再是我的书官大人了。
“雪?”,书官大人唤了我一声。
我起身行了一礼,“抱歉,书官大人,方才多有得罪,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无事,先用点早膳吧,有事晚点再说”。淼淼见我们气氛缓和下来,而我也安静的坐在桌旁吃早饭,她才放心的离开了。
“书官大人,你知道你是谁吗?”,我出声问道。
他像是愣了一下,然后不解的回答,“我是书官啊”。
“我说的,是你的名字,是你的过去,以及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我耐心的说道。
“我……”,他皱着眉头想了回才开口,“我不记得了,但我好像,一直都在这里不是吗?我记得你,但是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可我印象之中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
“如果我说,你是才来到这里呢?你继承了以前书官的记忆,所以导致你想不起自己的事情,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太信,但我说的是真的,你和我以前相识的书官大人,不是同一个人,你是另外一个人,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为难,我只是希望你脑海的记忆,不要扰乱你,希望你能想起,自己究竟是谁,不要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我开口说道,或许是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书官这个职务,而被压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又或许,我只是不想有一个人,就这样替代了江怀。
他想了想,似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我叹了口气说道,“慢慢想吧,这一时半会急不来的”。
他听了我的话却轻轻的笑了一声,“我记得我一直在这里的,我也一直是书官大人,你说的那些和我的记忆都对不上,本来我完全是可以当你在开玩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我应该要相信你说的话”,他认真的和我说道,我心里某一处软了下去,这般无条件的信任,不会是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对我所有的态度,我想这应该是,江怀对我的信任吧。
“谢谢你相信我,还有一件事,用完早膳后,我想搬离这里,这是书官大人的住所,我再在这里居住,怕是不合适了”,和这个完全不熟识,但记忆中却都是他的脸的人生活在一起,怕是我会不自在吧。
“那你去哪住,我记得你在元界没有处所可留”,书官大人说道。
我摇摇头,“我有的,别担心我,记住我的话,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是谁”。
说完我起身准备回房收拾东西,身后的人喊了我一声,可我没有停住脚步,我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裙,环视了一圈后,我才发现我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我走出房间把整个屋子都看了一遍,其实对这里,我没有太多的不舍,因为我更多的不舍,不过都是源于,一直在这里的那个人罢了,最后看一看,也只是凭着这点慰藉,来回忆一下过往的一切罢了。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的时候,却看到后院有一条已经被杂草覆盖住的小路,我恍然之间想起来,这条路,是通向魂阁的,我看了看那方向,到底没有走过去。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觉得礼貌起见,还是要最后和新的书官大人说一声,江怀以前这个时间,一般都在书房,所以我直接去了书房找他,果然,他就在那里,“可还落下什么东西”,他脸色苍白的说道,我猜他应该是听了我说的话,刚刚一直在逼着自己,想起和自己真正有关的事。
“我以前和前任的书官大人是挚友,我可以带走他房间里的一点东西做个纪念吗?”,我开口说道,他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我立马猜到他的顾虑,“别担心,我只是拿个小东西罢了,不是你那箱子里的东西,并且想拿的东西我也会经过你同意”。
他点点头,我走进了书房,真奇怪,明明我房间里的东西,我没有什么想带走的,可是这里,一张纸,一支笔,一卷书,所有和江怀有关的东西,所有他曾经碰过的东西,我竟然都贪婪的想要一起带走,可我知道就算带走了这一切,他也回不来的了。
我走到书架前,看到那满架子的书,往日里他最喜欢在这里随便挑一本书,然后一看,便是一整天,所有书都规规矩矩的放的很整齐,唯独有一本放的比较高,而且是平放的,我伸手取了下来,发现它有些灰,想来应该是江怀许久都未曾看过这本书了。
这是什么书……我有些好奇的翻开,是诗集,翻到中间,我却看到了一滩墨迹,
“那我去人间的时候,给你带一本怎样,那……两本?我给你带两本总可以了吧”。
“这一本书我要同样的两本是要做什么?”
“防止我以后糟蹋?”
我想起来,这摊墨迹,是当时我第一次接交易求江怀,让我去人间寻找张子轩想要找的淼淼,缠着他的时候打翻弄脏的,那个时候我记得我信誓旦旦说去了人间给他重新买两本回来,可我却忘记了,一直到最后他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想起这件事,以至于这本书,就这样被放在角落。
我看了看那被墨迹晕染的地方,晕的是渔家傲,这一首诗都被晕掉了,只留下最后一句,“催昏晓。长安城里人先老”。
对了,这首诗,不就是我的名字吗?
暖日迟迟花袅袅。人将红粉争花好。花不能言惟解笑。金壶倒。花开未老人年少。
车马九门来扰扰。行人莫羡长安道。丹禁漏声衢鼓报。
催昏晓。长安城里人先老。
我记得当初我不知道江怀为何给我取这个名字,是苏颜年同我解释说清楚的,这首诗还是当时苏颜年教我的,她同我说,我名字中的袅袅,就是这个暖日迟迟花袅袅中的袅袅。
我的手细细摩挲着被墨迹晕染的地方,若不是记得这首诗,只凭着辨认去知道,当真是瞧不出这晕染的地方,一开始背后写的是什么了。江怀有这么多书,偏偏我就晕染了这一本,这一页,会不会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呢,老天爷一次次的告诉我们,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