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丛林深处传来呦呦兽鸣,熟悉的声音让王昭身体战栗。初识他物,王昭知道这是狼的声音。日薄西山,夜还未降临,死神却已先到。
从小于怀朔长大,王昭见过太多豺狼虎豹。大草原上的猛兽野牲,王昭认的全。
她不敢回头,却知道来自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呼吸,隐匿于草丛间。
野兽在离猎物很近时加速,带动周身的草飞动,刷刷声齐飞。
喘息声近在咫尺。
王昭身后一丝凉气袭来,只觉得下一秒就会有张血盆大口咬断她的后颈。
“别动。”
身后一个重物狠狠摔在后身的柴堆上,吱吱呀呀将柴火压断。一条很重,像蛇一样的软物搭在王昭肩膀,然而她的身体太小,不足以经受住,那条“蛇”滑下她的肩膀,落在柴木上。
王昭低头看清身侧之物,原来是一条胳膊。
胳膊落下,划过干柴枝桠,细腻美俊的皮肤在腕部留下几道血色红印。随即胳膊支起,王昭身后的人才勉强爬起。
一个三十多岁,面目沉郁的男人从柴堆上艰难的爬起。
男人半倾着身体,小声叮嘱:“别出声。”
王昭被他的声音吸引,偏头望去,随即便撞入一双烟波浩渺的碧色寒瞳之中。薄暮寒潭,清凛沉冽,那是一双有异色的眼眸,不似常人的墨色,那双眼睛比之深山清潭更显郁郁葱葱。
“郎君的眼睛……碧色……”王昭只记得,在寒暮夜色中,只有狼的眼睛才是这番颜色。
“别说话,”那人不耐,双眉紧促,浓郁剑眉结在一起,越发深沉。他并未理会王昭,碧色眼眸中似有寒光,打量周围。
此处是坡下,坡上荒草茂密,可将坡下遮蔽完全,不能轻易被发现。
只是森林之中野兽嗅味敏捷,怕躲在这里不是良久之计,何况男人身上已被野兽抓破许多道伤痕,血腥味更是致命线索。
碧眼男人翻身起来,王昭却被他奇异的眼眸吸引,跟着翻起身想要站稳,脚下被麻藤粗绳绊倒,载倒于干柴上。
他观察到系在王昭腰上的粗绳,拿出身上一个小盒子,“卡擦”一按,小盒子冒出火光,将绳子从中间烧断。
“碧眼郎君,你一定是神仙吧?”王昭从未见过这小盒子,轻轻一按,竟然可以生出火焰来。
“这是打火机,”碧眼男人简短解释,三两下帮王昭解开身上的绳子,“走吧。”他率先转身离开,丝毫没有顾及到身后的小女娃才一岁多,连路都走不稳。
“我不走,阿爹要我在这里等他,”王昭从未忘记阿爹的话。
“是他把你栓在这儿的?”似乎王昭的话引起了碧眼男人的兴致。
王昭点头。
“他离开多久了?”
“正午。”
“现在呢?”
“夜幕……”
“他下山了?”
“嗯,”王昭坚定的点头。
“这段时间足够他往返好几次,如果他能来,你还会在这儿吗?”碧眼男人的眼中尽是傲慢与不屑,似乎王昭所言,在他耳中却是玩笑。
“山下兵荒马乱,人人自身难保,丢弃一两个孩子,好尽快逃命,这种事太常见了,”男人躬身一把抱起王昭,不顾王昭反抗,单手将她架在怀中。
“不会的,你骗人,阿爹一定会来找我,你骗人……你骗人……”王昭挣扎着,奈何小人儿不能撼动碧眼的男人半分。
“别再自欺欺人,被父母丢弃,你就最好有点觉悟,跟着我比在山林里喂野兽好的多。狼见过吗?狼的眼睛就和我的一样,”霎时,碧眼男人眼中万仞齐发,寒光凛冽,确实好似夜幕深处的狼。
王昭顿时闭口不言,停止挣扎,失声痛哭。
从没应付过小孩哭泣的男人此时头痛欲裂,王昭哭声响亮,甚是惨痛,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碎。
“别哭了,一会儿狼真该被你引来了,”那人无奈。
“呜哇……”
“你叫什么名字?”
“呜哇……”
“你家在哪?我送你下山。”
“呜哇……”
对于哄孩子,他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丝毫经验,虽已三十多岁,却没能在另一个世界成家立业,此时捡到如此一个“活宝”,他却无半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