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徐卿突然冷笑一声:“那顾家老东西!要不是当年抢了我家老祖宗的功名,他不也就是边陲里的个泥腿子,如今还轮得到他当大官!狗东西!我徐家祖宗才仇,我这作为小辈的,自然是君子报仇,一百年也不晚!”
顾家被抄。
京城震动。
就连下头那些个,与顾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怜惜的世家贵族,这一瞬间也不由战战兢兢,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终于!
等魏珩带兵回宫后,这时已然是第三日深夜。
此时,深夜的皇宫里头,少了往日里的威严,而是处处都透着一丝慌乱。
魏珩不由加快脚步往天子寝殿那处走去。
如今代表帝王薨天的丧钟还未响起,但是魏珩看着四处奔走的那些个慌乱的宫人,他更是心中略微发紧。
就在魏珩抬步一脚跨进都梁宫时。
却是一声极为虚落,但却格外平静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你来了。”
魏珩喉间发紧,抬眸向上头望去。
却是这层层龙帐中,拉起一角,床榻上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而这寝殿里头,更是跪了无数的宫女太监,宾妃皇子以及连夜从宫外赶紧来的朝中重臣。
其中。
帝王榻前的金丝楠木椅子上坐着的是面沉如水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身前跪着的是,皇后娘娘余氏,那皇后右手边跪着的则是他的母亲,贵妃娘娘。
此时。
太后娘娘身旁的贴身宫女手头上端着两碗黑乎乎的汤药。
而地上跪着的皇后娘娘面色煞白,魏珩目光一顿往另一处望去,只见他母亲的神色的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时候还不忘朝着他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更是以口型道‘娇娇’二字。
魏珩心头一松。
接着又是一紧。
他目光直直望向床榻上那个已然是弥留之际的男人。
这时。
帝王朝着魏珩微微勾了勾嘴角:“珩哥儿,你来,到朕身边来。”
霎时间。
这寝殿里头所有人的目光便走直直的朝着魏珩身上看去,或是嫉妒,或是不解。
唯独只有太后眼中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魏珩看着自己玄色衣袍上的血迹,他丝毫不在意的一掀衣摆便抬步走了过去。
走到那弥留之际的帝王身旁,也不见得魏珩下跪,而是居高临下一般直视帝王那双已经失去往日光彩的双眸。
终于!
一旁的太后娘娘终于忍不住怒斥:“魏珩!你还不给我跪下!你身前的可是一国之君!”
听得太后娘娘的话。
那床榻上的帝王终于笑出声来,这时候他眼中才有淡淡的光彩道:“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珩哥儿那性子,如今朕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东西要是能给朕下跪,恐怕朕这一时半会还是舍不得死的。”
听得帝王的话,太后娘娘又是心疼又是心急,更是气得嘴唇发颤。
终究对上自己嫡亲儿子的眼神,太后还是忍下说有的怒气,死死的抿着嘴唇便不开口说话了。
“珩哥儿你扶朕起来!”
魏珩神情平静几步上前,却是把这个病弱到已经起不得身的男人扶了起来。
大梁帝萧煜看着下头匍匐跪倒了一片的众人,终于咬牙开口看着魏珩道:“朕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再问你一次!可愿意放弃魏家的姓氏,改姓萧,朕便立你魏太子!”
帝王这话一出口。
所有人大惊失色。
“皇上!万万不可!这可是萧家的祖宗基业!皇上请您三思!”
此时!
就连早就有心里准备的太后都惊得站起身来:“煜儿!你疯了不成!他……他是你?”
这太后突然更是不敢相信的往另一处想去,眼中神色不善往贵妃娘娘身上望去。
而此时跪于下首位置的镇国公府的魏国公爷更是暗中死死的握紧拳头,心口更是闷得发紧。
就在所有人心都不由自主的提起来的时候。
却是那清冷的目光,往下头随意一掠。
突然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意道:“臣……”
“呵!臣当然是不愿意的!臣作为魏家嫡子,肩上担负的可是给魏家延续香火的责任,我父亲都那般年纪了好不容易有臣这么一个嫡子,臣可不能当不肖子孙!”
魏珩这话说完。
帝王无光的眼眸深深看了魏珩一眼骂道:“你这东西!果真的不知好歹!”
“既然如此,母后您便赐药吧。”
帝王说着,太后娘娘便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宫中嬷嬷,然后再指了指床榻上头的帝王,面无表情道:“天公要让你们夫君去上头作伴,你们这些个作为妃子的,这一路上自然得陪着伺候着。”
“吶!”
太后指了指那黑漆漆的汤药到:“你们二人,自然要有一人下去的,皇上于心不忍,便你们自己抉择吧,下去那下边等着,等皇上处理好身后事后,便自然去与你们一同的。”
“不……母后!母后”
皇后突然看着太后尖声叫道:“姑母!看在你疼我这些年的份上,我一国怎么能无后独留一个妖妃,母后您便疼疼我,别让我去吧,平日里皇上独宠的也是那林家的贵妃娘娘,便让这贵妃下去陪着皇上吧。”
这一瞬间,太后眼中掠过冷意,她压着心底的怒意:“林氏,你怎么看?”
此时这场间。
贵妃娘娘依旧是不卑不亢,她却是以极快的速度端过那嬷嬷手中的汤药,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口便丝毫不剩的吞咽下去了。
随着贵妃林氏的动作,皇后却是惊得嘴唇发颤说不出任何话来。
帝王看着贵妃的动作,对着下头的公公道:“德子,把朕先前准备好的圣旨给拿出来!”
那叫做德子的老太监,赶紧转身小心翼翼的那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本打算按照祖宗机制,等帝王薨天后再宣读的。
然而床榻上面色蜡黄的男人却是摆摆手道:“现在就给朕读了吧,省得后头那些个不争气的东西,心头痛嫉妒又整出幺蛾子来。”
太监德子,看着帝王的神情,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深深吸一口气,打开手中的圣旨,对着寝殿中的众人宣读起来。
那太监德子手中握着的却是两份圣旨。
其中一份立大皇子为太子,等帝王薨天后,太子继位。
皇后听到此处却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太子是她家皇儿便好,她日后便是皇太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然而,下头接着的一份圣旨却是让皇后娘娘面色大变!
原来接着便是立贵妃娘娘所出的那个残废四皇子为太子!
等大皇子薨天后,四皇子继位!
怎么可能!
就算是她家皇儿真的治不好死了,后头继位的也应该是她身前养大的三皇子,怎么偏偏是那个妖妃所生的残废!
皇后瞪大双眼,满目不敢相信。
等这圣旨宣读完后,帝王萧煜看着下头的人道:“各位爱卿可都听清楚了,大皇子的身子骨你们也清楚,既然珩哥儿不愿意,那么日后便好好辅佐你弟弟,虽同母异父,但是到底你可是朕最失败的作品!”
“明明应该是把冰冷无情的利剑,怎么偏偏的变成这种有血有肉的东西!真是糟心!”
说道这里。
那帝王突然朝着贵妃林氏招了招手道:“绾绾,你过来,陪着朕躺躺可好。
贵妃先是一愣,而后娉娉婷婷起身,看着帝王笑盈盈道:“自然是好的。”
床榻上。
二人并排躺在了一处,帝王抬手悄悄擦掉嘴角处的血迹,帝王这时候才抬眼认真看着身旁躺着的女人,半晌开口道:“绾绾怎么喝了那药,不是说好的不去么?”
贵妃巧笑嫣然道:“臣妾自然是信您的,只是你说好的不赐药呢?”
帝王轻咳着闷声笑了出来:“绾绾,朕自然是想看看绾绾信不信朕的。”
“魏家珩哥儿聪慧,四皇儿也是个极好的,本那珩哥儿朕是想养着做踏脚石的,没想到朕这种冷血心肠的东西,到底还是把魏珩那祸害给养出感情来了。”
“说实话,朕这众多皇子中,偏偏最出息的,倒是你与魏家的匹夫所生孩子,朕心里头嫉妒又无奈。”
帝王说道这处,他抬手紧紧的牵着贵妃娘娘的手,微微侧头看着魏珩道:“珩哥儿,你那日日夜夜念着的赐婚的圣旨,恐怕朕是不想给你了,谁让你母亲常说你就是个坏东西呢!”
这话说完后,这个勤勤恳恳,又心思深沉,更是疑心极重的男人,就这般潇潇洒洒的慢慢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到头来,盖棺定论,这人倒是把这天底下不信任的人通通都信任了一便。
那些个他忌惮的,防范的,依旧心心念念时时刻刻都想弄死的,倒是也被帝王通通饶过了一回。
后来。
那些史书评论者,有的说着煜帝,也许是其人将死,死中也善良。
也有的则是认为,这一代帝王不过是为了天下平定罢了,毕竟他一统江湖的梦想,怎么能毁在自家窝里的内乱里头。
丧钟长鸣。
划过大雪纷飞的黑夜。
却是在下一瞬间,黎明的黑夜里,太阳从一望无尽的深渊里头,一跃而起,金光遍地。
雪停了。
新年来临,除旧迎新。
一笑巧笑嫣然的贵妃娘娘,却是突然的,抱着身旁男人那个渐渐冰冷而去身子嚎啕大哭。
随着贵妃这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下头贵妃的那些宾妃大臣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也都极其悲伤的哭出声来。
不管那些大臣是为稳定的江山而哭,或是那些宾妃为逃过一劫的殉葬命运喜极而哭,便是此时寝殿里头便是那沉沉的,一轮接着一轮的哭声。
这时。
宣旨太监德子,却是一头撞在那金柱上,悲戚道:“皇上!老奴这就来陪着您!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