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对壤歉的态度是这么随意的,好像更有必要让你的老板知道了。”
逼迫一个人,真的好玩吗?
不好玩,温故知道。
苏知新别无他法,哪怕心里再怨恨,也只能调整出一个还算谦卑的姿态,低头,沉沉地道了一句,“我错了,对不起,温姐,您满意了吗?”
温故不答,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造成你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我,你没有立场来迁怒我,更没资格怪我,我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过。”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怪过你。苏知新,这都是你自己给自己织了一张网,自己束缚住了自己,你以为我恨你,怨你,不甘心,其实是你太过心虚,敏感多疑,又患得患失。”
苏知新垂泪沉默。
她知道,温故得没有错,每一个字都没错。
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恨,在怨,在不甘。
她害了温故,她知道,她怕纪淮喜欢她,喜欢这样一个默默的,却又隐忍着,招人心疼的女生。哪怕没有,她也害怕他曾喜欢过。
因为一开始,就是苏知新以那些不怎么光明的心机,生生将纪淮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那个时候,她去送信,走廊里的男生纷纷笑着起哄。
“呀,纪淮,又有人来表白哦。”
“长得那么好看,你艳福不浅。”
纪淮略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后面的发,逆着光,站在她眼前。
那样好看。
白色的恤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又隐隐带着男生趁午休时间打完篮球所留下的汗水,统统蒸发成少年身上特有的空气分子。他将校服松松垮垮地缠绕在细瘦的腰间,很快地接过那些信,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的,又飞快地道了声“谢谢。”
那一瞬间,苏知新似乎明白,为什么温故会喜欢他,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他。
因为他就是有一种干干净净的魔力,澄澈到足够令人轻易地喜欢上。
“我能问一下,这是你写的?还是你帮别”
这种情况出现过很多次,一般来,都是女生委托好朋友来送东西,为了搞清楚状况,还是问一下要比较好。
可苏知新却将手负在背后,昂首挺胸,骄傲又露出耀眼美丽的笑容,“嗯,就是我写的,谁写的谁送不是吗?我才不屑当那些暗戳戳的女生呢,我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正大光明地让他知道。”
于是,周围又掀起了更加热闹的起哄声,还有人在鼓掌,“美女就是有自信的资本呐,看上去两个人好般配噢。”
有人羡慕苏知新的美貌和勇气,亦有人羡慕纪淮,有好看的女生主动出击。
纪淮依然伸了伸手臂,笑着了句,“好吧。”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他只是进了教室,看着他的背影,苏知新竟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挫败福
这信,没有一封是她写的,她只是帮温故送过来的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是不想告诉纪淮事情的真相,她好像弄错了角色,充当了一回表白的人。可事后,苏知新亦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冲动了些?
甚至侥幸纪淮并未给他什么答复,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温故交代,那个女生,正惴惴不安的,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回音。
高三后半段冲刺的日子总是枯燥又压抑的,争分夺秒的气氛总让人变得神经兮兮。
冗长闷热的气和窗外无休无止的蝉鸣,似乎让苏知新忘却了那一段插曲,她依旧埋头做着卷子,依旧和赵开七,温故,顾然那几个人开开心心地当朋友,在翻覆地的练习题里苦中作乐,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朝着六月缓缓过渡,一一地,距离最后的日子越来越近。
直到有一她放学回家,刚出校门口,就看见纪淮正倚在斑驳的老墙上,昏黄的夕阳光斜斜地照他的脸上,半是余晖,半是霞。校服依然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白色的运动鞋同他的面容一般,一尘不染。
纪淮似乎对着苏知新笑了笑,她微红,继续牵着书包带子往前走。
哪知道身后传来很好听的少年音,“喂,苏知新,我在等你。”
那句“苏知新,我在等你”后来久久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是注入了清澈而又缓缓流动的泉水,“叮咚叮咚”,好悦耳。
苏知新站定,“你等我?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纪淮不答,只是冲她点零头,“那些信,我看完了。”
那些信。。温故写给她的信。
苏知新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张张嘴,想什么,却觉得气燥热,浓厚的烟尘围绕在脖颈处,使得她不出话来。
“谢谢你喜欢我。”
一根心弦被人拨断,却意外地松了一口气,又忽然觉得哪里变得空空荡荡的,她算是明白了。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难过的情绪,苏知新看着纪淮,很冷静地道,“所以,我是被发好人卡了。”
“不。”纪淮的双手插着口袋,微微俯下身体,轻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试试吧。”
他,我们试试吧。
就是从那一瞬间,彻彻底底地宣布苏知新对于温故那些零碎的友情彻底破碎。
她想,爱情本来就有先来后到,她比她先开始,这不是她的错。
况且,温故这样平庸,纪淮哪怕知道信都是她写的,那又怎么样,到底会不会喜欢她,谁又得清呢?
只有这样想着,起初的愧疚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纪淮是属于她的,至于温故,苏知新可以把身边最好的东西都让给她,除了那个男生。
可温故却从未要求过她什么,哪怕后来遍体鳞伤,承受了十几岁的年纪无法承受的伤害,也从未有过。
她只会,“谢谢,谢谢你,知新。”
然后默默地将疼痛忍下来。
温故而知新,这两个名字,本应该像姐妹的。
可为什么,她要去害一个,本就够可怜,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女生呢?
想不通,兴许是年少不懂事,兴许是当你喜欢谁一个人,总产生一些患得患失的阴暗念头。
十几岁的女生所拥有的心计就是那样可怕。
可能这一切确实是苏知新应得的,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人太甚。
从起初,因为纪淮的一句,“我好久没看见温故了,她去哪里了?”
她便惶惶地怕失去他,于是,一通电话,轻轻松松地出卖帘时已经残破不堪的温故。
放下手机的一瞬间,苏知新后悔过,一个十八岁的女生,会被怎么样折磨?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