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跟临渊进入到营地时,便被营地的士兵引入了主帐。
秦州的军营与其他地方不同,仿照着西域各国,将领直接住在营房主帐当中,若是有个风吹草动,便是要直接拔营而去,他国如何斗,秦州就如何斗,他国如何行,秦州就如何行。
因此秦州的兵是宋朝仅有的为数不多的兵认将,将知兵的军队。因此常常被朝廷克扣军饷,也常常限制军中士兵的人数,怕人多了,若是乱了,反而更加不好收拾了,因此在秦州多会派一个皇亲国戚来,镇住这些士兵,上一个皇亲国戚就是如今秦州的秦国公。
但是秦国公越来越年老,朝廷这几年朝内不稳,皇帝世替,因此便还没有打算把秦国公换回来,秦国公便是认了,从二十几岁起,到如今五十多岁,这一生都留在了秦州。
倾心下轿子时见这一地的泥泞,今日未曾下雨,见着泥地便知道了是特意洒水弄脏的。
倾心摇了摇头,知道这是赵从戎特意让自己难堪,特意让自己的裙摆染脏了,好让自己觉得不洁,更是让他人觉得自己不洁。人多了,有了统一的认知,再把这个认知不断地加强,便是能让整个人群一同使力。
倾心怎能不知,她的父亲依然会如此,更何况是统筹率领军队的将军赵从戎呢。
只是倾心觉得,单独为她一个人而如此煞费苦心,未必小题大做,反而看出了某种心虚。
倾心下了轿,临渊便是问道:“如何,能走吗?”
倾心笑着说:“无妨。”
倾心便是迈着大步,让那些泥土脏了自己的裙摆,一直往前走。
临渊在她身后看着,怕裙子的下摆沾了泥土,飘不起来,坠在了地上,再被倾心踩一脚,怕她摔了下去,更是沾了一身的泥。
进了主帐便是高灯亮蜡,只有一个西域的胡笳,幽幽地吹着苍凉,在秦州久了,不自觉地看到这广袤的荒漠,若是往北走往夏国走还能见到广袤的草原。因此心胸都不自觉地宽广了,反而听不惯江南柔弱的丝竹,更喜欢悠久苍凉的胡笳。
倾心进来笑着拜道:“赵将军,雅兴。”
倾心说完,便听得整个军营里两排的军士便是大呼三声:“将军!将军!将军!”
赵从戎席地坐在主营的高处,如今在秦州军营里仍旧坐不惯桌椅,因此都仿效了胡人,仿效了汉唐,入了军营便是席地而坐,面前只有一个案桌,书写,吃食都在上面。
赵从戎笑着说:“苏大姑娘,果然豪迈,若是其他女子进了军营,听了这三声呼,早已软了半截。”
倾心摇着头笑着说:“虽然苏家是世代经商,但是经商并非未曾见过世面,朝廷讲排面,因此上行下效,商人之间也讲排面,只不过排面终究比不过将军,商人的排面都需要打好算盘,若是亏了,便是不值得了。”
赵从戎便是“哈哈”一笑,伸着手请着倾心去坐,说道:“商人缺仁义,眼中只有利益,看来古人说的都对,苏大姑娘,三句不离商,三句不离利。”
临渊要在倾心身后站着,却被另一人按住,让他坐到另一个案桌前,并不允许他站着。
临渊看了看按住他的男子,是半年前来长安时,随在赵从戎身旁的那名男子。
赵从戎点了点头,那男子便松了临渊,但是仍旧让临渊隔着倾心,倾心伸手向下说道:“坐。”
临渊便是听了倾心的话,在她一旁的案桌旁坐了下来。
赵从戎见临渊坐下来了才笑着说:“苏大姑娘果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