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姬很有眼色地跟着沉默,一会儿后,又举起那只笛子,轻柔地吹了起来,和着月色,像是一只安眠曲,上官世谦本有话想问,也闭了嘴,闭上眼,迎着吹来的夜风聆听着。
一曲终了,楚姬还想再奏一曲时,上官世谦突然开口问道:“楚姬,你的目的是什么?”
“民女不知大人在讲什么。”楚姬拂过掉落在额前的发丝,微微笑道。
上官世谦转眸,双眼紧盯着她,缓缓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这种拙劣的掩饰吗?”
闻言,楚姬面色一僵,强笑的表情凝在脸上,是啊,他知道自己的底细,的确没什么好掩饰的,她低头道:“大人不觉得刚才这番话有负此间美景吗?民女觉得甚是可惜啊。”
“是挺美,不过什么时候欣赏都可以,但有些话却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问的。”上官世谦明显打铁了心不吃这一套。
楚姬抬头,脸上已无任何表情“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细,那么为何迟迟没有人揭发我是草寇遗孤?”
“”
“难道是怕我反咬一口揭发,你,上官世谦,天曜王朝第一怪诞学士,朝堂文臣的中流砥柱,出身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句句如刀,字字珠玑,犀利地让这个在皇上面前都游刃有余的大学士无言以对。
也许并不是无言以对,而是不忍反驳。
“我不会告发你,但是我会阻止你。”他沉声说道,可得来的却是一哂“那就要感谢你手下留情了,不过用什么方法,我拭目以待。”
没有本官、民女、大人这些称呼了,似乎就是故人相谈,只是谈的内容不是多么让人愉快,上官世谦知道楚姬只要有了动作,她背后的势力必然有所图谋,他正冥想着,就听到对面幽幽一句:
“这种局面,真是让人心寒。”
“这是恩师所望。”上官世谦皱眉。
楚姬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恩师?不过一个叛徒,你倒是敬遵训诫,继承衣钵了,别说,让我想一想你后面接着会说什么,芸芸众生,江山为重,百姓疾苦?呵”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将上官世谦所有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是啊,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自己又不是没有劝过,不是依旧如此吗?
“老师的苦心,你不懂。”他说完就整了整衣襟,意欲离去,起身前,他看着面色如常的楚姬,缓缓道,“其实你的性子应该和胡姬一样,这么多年,怎么掩饰都变不了。”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可是也不讨厌。”楚姬说,“大多数人只知南楚北胡名动天下,却不知还有一种说法,南楚北胡皆为不详。”
听到楚姬如此淡然地说出这话,本想说出的“无稽之谈”生生梗在喉咙里,这么说的确不无道理,南楚北胡,实为不详
“你说的不错,我与胡姬性子其实很像,但是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楚姬看着他,继续说着。又是一阵缄然,没错,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一者潇洒肆意,敢作敢当,一者背负过重,步步为营,沦为利器。
“你本不必如此。”
“可我不甘心。”她气定神闲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是啊,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曾经的一切都成为海市蜃楼,化为硝烟中的一抹余晖,望不可及。
上官世谦自嘲地牵动了嘴角,终是起身拂袖“多谢款待,今日本官颇为尽兴。”
“大人垂青,是民女的福分。”从善如流的回答,得体的姿态,但是却给他极为不好的感受。
走到门口,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更加清醒几分,还没踏出去,上官世谦似乎是想到什么,停步问道:“过几天是涂府老夫人寿宴,据说清了你去助兴?”
“是啊,还有胡姬,难得南楚北胡都在上京城,听别人说,涂老夫人也是一个极爱热闹的人啊。”楚姬毫不犹豫地坦言道,“大人是想问我会不会在涂府寿宴做手脚?”
沉默不言,就是默认。
似乎是听到一声低叹,又似乎没有,还没来得及分辨究竟就听她开口:“民女只是去助兴而已,凑热闹图个喜庆而已,不会做什么手脚,大人且宽心,若是有疑,可以跟着到场监视,民女不会在意。”
“这倒不必,我相信你。”上官世谦说罢,拂袖而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楚姬却坐在原地分毫未动,直到大开的窗户和屋门吹散了屋内原有的温暖,她才微微挪身,关上了窗户再起身关上门。
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楚姬透过门隙,看到的是庭外小池宛若一汪碧水琉璃的美景,还有一段隐约可见随风飘舞的衣袂,她的手微微一顿,动作却是毫不迟疑。
“啪”
上官世谦看着紧闭的雕花门,似是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去,夜色如水,天地冷寂。
这些日子,有段瑾妍在王府,与前几日相比简直如同nsn在世,段祺恩不必被管束地那么紧,想出去照实说,段锡阙自然会安排,不答应?不答应还得了,段瑾妍一定会风风火火地跑到书房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段祺恩有时会产生一种疑惑,段家的族长究竟是谁啊
未汐也沾了这光,郡主不无聊了她要认的字也就少了很多,有时候偷懒摸鱼也不会被发现,比起前几天坐在书桌前对着白纸黑字死磕,往事不堪回首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很快,涂老夫人的十大寿就到了,段瑾妍一向言出必行,说了会带段祺恩去就一定会带她去,段锡阙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转念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妥,索性任着她们了。
“来庆寿的人挺多啊。”段祺恩走到门口轻声叹道,段瑾妍微微点头:“涂老夫人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平时待人也很不错,这么多人并不稀奇,估计皇上不来也会送来贺礼,起码皇室宗族需要有所表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