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裴定率兵冲入敌楼,杀散了守兵时,从城下上来了一队巡哨的黄巾士卒。裴定二话不说,带着人就迎了上去,谁知,刚跟那队黄巾士卒的头领一交手,裴定就暗叫一声“不好!”
原来,那名黄巾头领所使的,竟是一柄铜锤,份量十足。裴定的环首刀与铜锤一碰,登时觉得虎口一麻,险些捏不住刀柄。
裴定赶忙往后一跃,跳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他身后的两名汉军不知就里,提刀攻了上去,结果,就听得“当当”两声脆响,两名汉军的环首刀,全被那名黄巾头领用铜锤给砸飞了。两人见状,连忙躲避,其中一人闪得慢了些,当即被那名黄巾头领挥锤砸了个天女散花。
这名黄巾军的头领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手提铜斗,砸死了马浮云的祁六。他天生膂力惊人,用的也是铜锤这样的重武器,在战阵之中威力无穷,所向披靡,是庄聚贤最为倚重的部属。
祁六狞笑一声,挥舞着铜锤逼迫了上来,汉军士兵见状,不由自主,纷纷后退,一直退到了敌楼当中。
裴定一咬牙,心知不能再退了,再退,可就要让今晚的行动功败垂成了。他抬眼估量了一下祁六的身手,喝令道:“我来解决他,你们火速杀散贼军,发出讯号!”
言毕,裴定脚下发力,反倒主动向祁六扑了过去,手中的环首刀矫若游龙,直奔着祁六的肋下扎了过去。
祁六还是老套路,一力降十会,以拙破巧,挥舞着铜锤就朝裴定的环首刀上砸了过去,同时,他也大声喊道:“结阵!不可分散!向城中示警求援!”
裴定闻言,心中暗叫一声苦,他本想依仗己方人多势众,先把祁六的部属杀散,然后再慢慢对付祁六。谁知,祁六却看破了他的想法,一边让部下结阵抵抗,一边还向城中示警求援。
如果急切之间拿不下祁六这一伙人,反被他唤来援军的话,只怕自己今天就真的要失手了!
若是寻常人,这么一分心,肯定会被祁六抓住机会,逼至下风。但裴定不仅武艺出众,而且经验也十分老到。看到祁六挥锤向自己的刀上砸来,裴定一收招,往旁边轻轻滑开一步,反手撩刀,直奔祁六的小腹而去。
铜锤虽重,但在祁六的手中,却显得十分灵活,不等招式用老,祁六已经反手一击,又朝着裴定的刀身砸了过去。
裴定只能再次被迫变招,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转瞬之间,已经斗了三十余合。
裴定深知,如果自己闪避的幅度过大的话,不仅容易消耗体力,还会失去进攻的先机,因此,他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面对祁六凶猛的招式,他每次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恰到好处的闪避开来。
然而,这种打法,虽能节省一定的体力,却极其耗费心力。裴定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这并不是因为恐惧害怕,而是裴定此刻的精神高度集中,对外界的感知变得十分灵敏,因此才有了头皮发麻的这种感觉。
在这么打下去,裴定终究会有心力交瘁的那一刻,这种巅峰状态到底维持多久,连裴定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只能苦苦咬牙坚持,能多撑一刻算一刻。
好在,裴定部下的士兵,已经把敌楼内的黄巾军给杀光了,祁六此行,只带了二十多名士卒,尽管集中在一起,列阵抵抗,可以多坚持一会,但是,面对十倍于己的汉军,他们还是没能支撑多久。
这会,轮到祁六心里吃惊了,自己已经向城中示警,为何不见有援兵到来?这时,就听一名汉军士兵高声喊道:“裴司马!南门看到了火光!典护军已经拿下南门了!”
裴定闻言,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应道:“赶紧举火……”一语未必,就听当啷一声,裴定手中的环首刀,已被祁六砸飞。
裴定不及多想,伏身便向旁边一个扑滚,祁六的铜锤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掠了过去。
祁六见援兵久久不至,部属又被汉军杀得一二干净,心知自己今日难以幸免,这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性。听到汉军士兵呼裴定为“司马”,祁六顿时眼前一亮,司马可不是小官,若是能杀对方一名司马,今日就算是死,他也死得值了。因此,祁六就更加不顾一切的向裴定扑了过去。
两旁的汉军士兵见状,纷纷上前阻拦,然而,祁六性子既凶,兵器又重,普通的汉军士兵非他一合之敌,转眼就被伤了五六个人。
“用长兵器!”裴定一边大喝,一边从身旁的汉军士兵手中,接过一柄长戟来,一晃一点,便朝祁六的咽喉扎去。
汉军士兵闻言,手持刀剑等短兵器的,纷纷让开,而手持长矛长戟的,则上前将祁六团团围住,矛戟并举,一齐向祁六的身上扎了下去。
祁六虎吼一声,挥舞着铜锤四下乱砸,格开了不少兵刃,但是身上还是中了好几处。然而,他体格强健,性情凶悍,浑不把这几处伤口当回事,依旧朝着裴定猛扑了过去。
“用戟勾他的脚!”裴定横戟挡了祁六一锤,木制的戟柄登时被祁六砸成两截,裴定被迫再次后跃,与祁六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汉军士兵再次矛戟齐出,向祁六刺去,其中还有几柄长戟,按照裴定的吩咐,对准了祁六的脚踝,狠狠的一钩一拉。
汉代的长戟,并不是后来月牙戟或者方天画戟的形制,不过是有矛尖的长戈罢了,其锋刃是直的。正因为如此,当长戟勾住祁六脚踝的时候,横向的锋刃就如同一柄镰刀一般,狠狠的斩入了祁六的肌肉。再经过拉动之后,祁六的脚踝登时一片血肉模糊,再也站立不住了。
噗通一声,祁六摔倒在了地上,可他的手却依旧紧紧的握着铜锤。汉军士兵不敢大意,持矛戟再次向祁六身上刺了下去。祁六浑身上下,被十几柄长矛长戟同时刺中,鲜血如注,眼看是活不成了。但在临死之际,祁六大吼一声,奋力将手中的铜锤掷出,一名汉军士兵措不及防,被砸了正中,整个人喷出一口鲜血,一声不响的倒了下去。
裴定挥了挥酸麻的手臂,长舒了一口气,他望着周围惊魂未定的士兵们,急急问道:“火把可点了没有?”
“启禀司马……方才忘记了……还没有点……”底下的士兵吞吞吐吐的答道。
裴定跺了跺脚,道:“险些误了大事!还不快去举火!”
终于,北门的敌楼上,也燃起了熊熊的火光。两边城墙上的汉军士兵见状,立刻打起了旗帜,大声呼喊起来。
一时间,大半个成皋城,都弥漫着汉军的喊杀声,城中的黄巾军不知就里,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庄聚贤此时并不在城中,城中负责指挥的,是黄巾军一个名叫游虎的校尉。之前,他听说汉军夺取了南门,便立刻调集兵力赶了过去这也是祁六为何等不到援兵的原因想尽快将南门夺回来。奈何事发仓促,又值深夜,黄巾军根本来不及准备各种攻城器械,就连最简单的梯子都没带出来,只能从城门两旁的兵道,强行往上冲。这样一来,黄巾军的兵力优势,根本无从发挥,一时半会怎么也拿不下南门来。
当北门也同样起火之后,游虎还准备分派兵力,前去夺还。谁知,整个成皋城已经骚乱了起来,街巷中不断有小股的黄巾部队奔窜而出,往东门逃去。游虎命人截住了一支溃兵,厉声责问,得到的回答却是:
“不好了,汉军已经从西门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