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埙声没有变。
孤寂而又哀怨的曲声,此时听来,像是为池长明而起的安魂曲,又放佛是苍穹中打亮的一道光,指引着藏离山萧瑟的身影从沙场而回。
我们能做的,便是等待英雄的凯旋。
木门外,迷踪蝶的翕动随着池长明等人的远去而逐渐消失。
到最后,连我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听不到,不代表看不到。
偶然间,有几个身影飞快地掠过墓门,他们腰间的手电筒还未熄灭,足以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猩红的眼睛,张大的嘴角,弥漫于身体表面的黄点像是涂了一层金粉,一路踩踏着绿沙蚕,窜进了花海中,宛如归巢的野兽,一动不动地伏在花底。
随着光线而来的,还有不少的迷踪蝶,相继地用身体盖住手电筒。
于是,那些人的生命,跟光线一起熄灭了。
无声的画面,却引起有声的反应。
浮遍全身的鸡皮疙瘩,也抵不住内心里的膈应。
从那些人的下场,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被虫卵影响的人都会有一样的举动。
出去……要出去……
窜进花海,成为虫卵的宿主,也成了花肥。
想到这儿,我不免看了眼何大海三个人。
庆幸的是,他们的虫卵被挑了出来。
怅惘的埙声悠然止住,失去音乐的寂静,让人没来由地不适应。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藏离山身上,他却是毫不在意地擦拭着埙,而后又放进布袋里收了起来。
“二爷,那些人不见了。”泥人张走上去,细声细语地道。
纵然是她,也不敢惶然打破这宁静。
藏离山点点头,轻轻地道,“迷踪蝶尚在外面,一时出不去,且先在这里休息。”
泥人张也是轻诺一声,冲着我们使了个眼色。
我顺着门孔朝外望了一眼,暗河中恢复了如初的漆黑。
方才的那场仗真的结束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回到何大海身边,再一次检查三人的状况。
先是翻起来何大海的眼皮,他的眼睛已经与常人无恙,甚至还在光线的影响下缩动了几圈。
“他们怎么样?”吕言婷关心地问道。
“应该没事了。”我随口应道。
话刚说完,何大海的眉毛小幅度地抽了几下,倏地睁开眼,痛叫一声,“哎呦。”
“大海,你醒了?”我难掩眼中的喜色,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
何大海后知后觉地揉着自己的脖子,诧异而又茫然地看着我们,“疼死我了……陆老师,小婷……这是怎么了……怎么把我松开了?”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证明没什么后遗症。
我朝着藏离山一努嘴,淡淡地道,“关键时候,他赶来了,在你脖子上开了一刀,取出了虫卵,现在你没事了。”
“大海,你别摸了,已经给伤口消了毒,过会儿应该就不疼了。”吕言婷阻拦何大海的动作。
何大海明白过来,哑然一笑,死乞白赖地道,“得,又捡回来一条命。”
泥人张走过来,有点担忧地看着黑头和大脚道,“他们俩怎么还没醒?”
“大海受虫卵影响最低,所以最早醒来,他们俩应该也快醒了,你不用太担心了。”我安慰着道。
索性呆着也没事,我便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地跟何大海说了一遍,听得他张大了嘴巴,跟看着神仙一样地看着藏离山。
没过多久,黑头跟大脚也终于苏醒了。
而此时,木门外面的暗河里,再一次响起了迷踪蝶飞舞的轰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