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极尘即将追上谢迁的同时,其身形速闪,手臂一伸,用内力强吸,一把将李子龙拉到方才自己站的位置之上。
但见,太极尘还依旧向前席卷而上,直冲到太极尘柄端,李子龙这执拂尘之人身上。
李子龙诛杀谢迁心切,难得占了上风,以为谢迁正在无规律的逃窜,心中不禁大喜,反应不备,猛然被自己的太极尘一招击中,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疼痛难忍,吼叫道“啊……啊!”
随着李子龙疼得张开口,太极尘直钻进他的嘴里,顿时,其口腔被太极尘上的倒须钩子刮得血肉模糊。
霍然,谢迁将李子龙手腕反向一拧,夺去太极尘。手腕微翻,提剑而起,宛如杀神临世,对着李子龙狠狠刺下。
李子龙连滚带爬的将将避开,山坡上尽是荆棘丛,足有三尺余高,十分尖锐,其足下一个不稳,斜着身便向前面的荆棘丛摔去,浑身沾满荆棘刺不说,还被草叶、沙土糊了满嘴。
谢迁未给李子龙丝毫喘息的机会,当下,手中又是一剑劈下。
李子龙刚要闪躲,可为时已晚,连同道袍在内,划出一道既长又深的口子,伤口之深,可见白骨,血肉番开,往外汩汩地淌着鲜红的血水。
很快鲜血染红了李子龙里面的白色里衣,其惨叫声更是响彻整个山林。
李子龙万万没有想到谢迁出手如此之快,捂着伤口,战战巍巍的不停往后蹭着退,摇着头,哀求道“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贫道家里还有妻女需要照顾,她们不能没有我,都是林淑清逼我做的,贫道也不想的!”
待李子龙将身子一点一点的向后移动到,距离身后的大树,不到一尺远之时,借着树身掩饰下,袖中手腕一番,藏在手中的匕首,如闪电一般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射向谢迁。
谢迁缓缓踱着步子,慢慢追上,他早便瞧出李子龙的诡诈,身子朝后一个空翻,利落的以足迎上,抬脚一踢刀背,将投来的匕首原路返回。
出招快得李子龙还丝毫没有躲闪的反应时,那匕首已然深深没入其腹部,李子龙只觉那对面之人,仿佛不是一个中了解元的文人,而是沙场上万人辟易的杀神。
原来这一局,是否继续下去,从不是他李子龙能下的抉择,自己的命对谢迁来说,便如同蝼蚁那般,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已无去处可逃,也无回路可返。
他李子龙虽与大半个朝廷的高官皆有交情,但实则危机四伏,随时都会身败名裂,他以无力偿还,那借来的福运。
若不是因着程溁中了太极尘上那倒须钩子中的毒,谢迁恨不得当下便收割李子龙的性命,但为了心尖尖上的程溁,强压着怒火,冷冷道“识相的,交出解药!”
这时的李子龙,哪里还有半分的道骨仙风,为了与久别重逢的妻女再续天伦,卑微祈求,道“若是交出解药,可否放贫道一条生路?”
谢迁没有回话,双手负后,昂首向李子龙冷冷望去,宛如在瞧一个死人。
如待宰羔羊的李子龙,摸出怀里的白瓷瓶,道“这……便是解药!”
谢迁担心李子龙耍诈,按捺下心中的迫切,一个冷眸扫过去,下巴微微一抬,示意李子龙先食。
李子龙食下解药后,指着倚在青石旁的程溁,硬着头皮顶着谢迁的威压,诅咒道“但你谢迁倘若今日取走贫道性命,呵呵……我李子龙虽不能耐你何,但做鬼都不会放过程溁的,就算魂飞魄散,我李子龙也会缠着她程溁,令她寝食难安!”
当下,谢迁拿着药瓶的手一顿,暗道:他的确未曾打算放过李子龙,倘若放他走,便相当于放虎归山,待程溁解了毒,他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了结其性命,但如今这精通道法的李子龙,说不定真会化作厉鬼,缠着自家程溁。
虽说暂时一切皆是虚无缥缈,但就算是让程溁掉根头发的事儿,他谢迁都舍不得做,又如何会令李子龙有化作厉鬼缠住自家溁儿的渺小可能?
李子龙瞧着谢迁虽依旧面无喜怒,根本无法令人参透其一丝情绪想法,但那手青筋直跳,便猜出自己抓对了谢迁的软肋,果真如蒲鸠娘所说,程溁便是那天地间无所畏惧谢迁唯一的弱点。
俗话说得好:遇事退三分,让三分,看来日后只要自己金盆洗手,便不会遭谢迁夺命了。
谢迁脱掉染血的衣袍,褪去骄傲,蹲下身,揽着程溁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解药,喂进发黑的小嘴儿里,紧张得手不禁直哆嗦,问道“溁儿可好些?”
程溁半阖着眸子,新月眉弯成了八字眉,委屈巴巴的告着状,哽咽道“呜呜,疼!迁表哥,溁儿疼,全身痛!”
此时此刻的谢迁,哪里还有半分杀神的煞气,宛如邻家大哥般温柔,低声轻哄,道“不哭,不哭,迁表哥给溁儿呼呼!”
说着,谢迁便轻吹小姑娘脖间,那一圈正渗血的针孔。
有了可以肆意撒娇的人,程溁哭得更带劲了,如个泪人似的,摸着被扎的脖子,委屈道“呜呜!疼……疼死溁儿了!”
谢迁用衣袍擦净沾染鲜血的手后,这才给程溁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心疼道“溁儿,是迁表哥无能,没能照顾好溁儿。”
听了这话,程溁不忍谢迁再自责,吸溜下鼻子,收回未流完的泪水,问道“那谢季皖的鬼魂,为何会这般痛苦?”
谢迁整理好思绪,解释道“枉死的灵魂,倘若未能超度,便会每间隔七日,再反复经历一次,其被杀死的情景,是以场面会很血腥,其灵魂也会痛苦。”
程溁掰着小肉手的手指,算了算,道“那谢季皖的头七,不是昨夜?”
谢迁微微摇头,道“准确说是昨夜早子到今夜晚子,才是他的头七。”
对于那每夜早巴巴睡美容觉的程溁,哪里会知道时辰的区分,笑问道“什么早子,晚子?”
谢迁宠溺道“亥时后,称为晚子时,而丑时前称为早子时,晚子时属于当天,而早子时属于隔天。”
程溁目露崇拜之色,道“迁表哥懂得可真多。”
谢迁得意一笑,道“欲言千古事,须读五车书。”
说着谢迁检查着程溁颈部的伤口,瞧着被那倒须钩子刮得隐隐渗出的血迹,心中疼得直滴血,目露宠溺道“不,溁儿还是莫要读书了,太辛苦,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儿,便问迁表哥!”
程溁瞄着谢迁紧张自己的模样,有种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美得不禁哧哧而笑。
谢迁虽不知小姑娘为何而笑,但瞅着程溁笑,心中便舒坦,遂也跟着笑。
忽然,感到一股阴气袭来,程溁鸡皮疙瘩直冒,无意间一瞥,大惊道“鬼……鬼啊!”
谢迁早便瞧见,站在那里被逃遁而去的李子龙,遗落下的谢季皖。
只是奈何谢季皖并非如婴灵那般,修炼得几乎有了实体的恶灵,而是被李子龙攫取的新魂新魄,乃煞气汇聚而成,自己根本碰不到,剑也刺不着,否则他谢迁定是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谢季皖欲要让谢迁助自己复仇,但心知肚明其对自己的隔阂,道“灾……谢迁你祖父曾教过为父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谢迁连个眼神都未给谢季皖,对着程溁轻声道“来,溁儿慢些,迁表哥抱着,咱们走。”
登时,无相铜炉中的幽光大盛,谢季皖厉鬼狰狞的面目全然显现,瞪着猩红血眸,双手向虚空一伸,颈部上的伤口又重新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