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大难不死,没两天居然又慢慢缓过来了,可却没啥后福,等待她的依旧没日没夜的磨磋。
陈氏嘴上能跑马,四处跟人说姓赵的魔怔了,大冬天儿睡在菜园子里,要不是自个儿救她一命,她早就死了。
快过年了,村里那些妇人当面儿没说啥晦气话,背地里却纷纷议论,都觉得赵氏怕是要活不长了。
“昨儿我在河边儿瞧见她,那脸色,灰突突的,跟蒙了一层土似的,跟黄婆子家媳妇临死前儿一模一样的,吓死个人哩……”
“可别说,她家老婆子磨磋人的手段可一点儿不比黄婆子少,整日恨不能把她当骡子使唤,畜生干活儿还给口吃的呢,你瞅瞅老大媳妇儿,瘦的就剩把皮包骨了……”
“也是可怜,以前的秀才娘子多风光啊,如今落个家破人亡,遭的都是啥罪哟……”
“可怜啥,还不都是自个儿作的孽,她两口子在外头可背着人命哩!这叫啥?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王家嫂子是个明白人,哎呀,我家还发着面紧等着包肉包子呢,不说啦,不说啦……”
“我也得回去干活儿了,明儿个还请了吴屠户来家里杀年猪……”
妇人们在自家门口闲聊了几句便散去,各回各家,忙着打扫屋子,准备年货,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今年是个好年景,地里粮食收成不错,收粮的价格也比去年涨了一成,再加去山上盐矿,云家庄子干活儿的收入,还有女人们农闲时做皮货的贴补,村子里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的,家家都挣到钱,足够欢欢喜喜过个富裕年了。
这几天,云立德家也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来的要么手里提着两挂上好的精肉,要么直接扛着个敦实的猪后腿,不管老二两口子怎么推辞,都坚持要把东西留下。
村里人念云立德的好,家里头杀了猪的都不约而同的把最好的肉送来,以表示谢意和尊重。
云家今年的猪肉多的吃不完,连氏便用盐巴把肉腌起来,用松枝儿熏过之后,挂在厨房房梁上,要光自家人吃,恐怕得吃到入夏。
云立德也备了年货,腊月二十的一大早,便推了个木板小车,满满当当的老太太那边儿送了一车。
瞧着老二又是鸡鸭鱼肉,又是白面点心的往厨房里搬,揣手站在门边儿的朱氏发话了,“都放我屋吧,放别处净遭贼惦记。”
肩上扛着二十斤白面的云立德闻言微微一愣,老太婆侧了侧身,把上房门让出来,撩着眼皮儿瞧了他一眼。
云立德会意,点点头,把年货往上房里搬,上房屋子还算宽敞,挨着西面儿墙放了个碗橱,厨门上还挂着把小锁头。
朱氏不紧不慢的从腰上取下钥匙,打开碗橱,好嘛,底下两层全是云立德平日送来的吃食,有的都长毛了,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儿。
“那些个点心糖块儿放这,白面放床底下,肉就挂屋子下头。”朱氏一边儿吩咐,一边儿暗自记下年货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