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帅问题一出，原本暴雨打秋穗般低垂着头的少年们眼中顿时又射出了光亮来。

“您是说，有人恶意造谣，而且很可能参与造谣的不止一家？”

“嗯哼。”

“果然就像晓前辈说的，”简如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要浪费时间和造谣者澄清谣言。尤其现在敌暗我明，不宜妄动。”

这样想来，他们当初竟然还要和唐门的人争辩，确实天真了。

“前辈们真厉害，又给我们上了一课。”

“你少拍点马屁吧臭小鬼，净他妈给老子惹麻烦。”

简如斯笑笑，一旁的不蔓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少年后脑勺适时被丁艾轻敲了一下，后者弯着眼睛，半开玩笑般看着他：“别瞎琢磨了小弟弟。说起来你这凡事硬要分个是非的直脾气，你家少君当初是怎么说服你跟我们这群人同行去洞葬穴勘探的？”

眼前人似乎只是单纯在问问题，没有嘲弄的意思，盯着他的笑容甚至好似在安抚他一般。

真是疯了。

不蔓振作了下心神，瞬间又变回了那张风月不动的木头脸，蹙眉道：“初聚大堂的时候少君吩咐我去后竹林，好领你去古家少爷处。你的身手……”不蔓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恰当的词去形容，“妖异，难辨虚实。少君要与你们同行，肯定有他的道理。”

丁艾瞪大了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把我叫醒古禄徽的经过也一并复述给你们家少君了吧？”

被这么一提醒，少年仿佛眼前浮现了当时的画面，脸色顿时微妙地铁青了一下。

“…………”

看、看来是说了啊……

丁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嘀咕道：“失策了，我还以为小弟弟你脸皮薄……”

她总算是明白自家三哥哥为什么那时候会生气了……

可想通这一层，丁艾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怎么就这么可爱的。

老姜看着丁艾浮夸地打了个哆嗦，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白七问道：“是老子的错觉还是她真突然就笑得春心荡漾的？”

“……你闭嘴吧。”

……

阿莱的伤口恢复得很好。

斐帅一向和小年轻们聊得来。

几个少年们加上他，七嘴舌地就在阿莱病床前聊开了，李巍的情况也被告知了躺在病床上的阿莱。

看他们眉飞色舞的模样，这才有了些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朝气。

白七对这种热络场面没什么兴趣，进去看了人挺好，很快就从房里退出来，去周围巡视了。

老姜最为坐不住，第一个嚷嚷着要“去趟洗手间”的就是他。

往房间外面走出了四十多米，老姜找个阴凉处靠着树干从

怀里掏出了一盒烟来。

空瘪的烟盒里，老姜摇摇晃晃，终于倒出来了最后一根。

他把烟夹手里，烟盒搓成硬卷，正要往后随处一扔，就听到身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抽*溪啊，不换换？”

拿烟的手闻言微微一颤，老姜却连头没回，单手用火机点着了烟，深深吸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眯起了眼睛。

丁艾从他身后晃出来，接着念念有词：“这烟劲儿也太大了。你这一把年纪的，不考虑戒了？”

老姜听到这话方才斜睨了来人一眼，似是可否地笑了笑。

丁艾顺着烟雾飘散的方向看去，正是阿莱住的房间。

她甚至能清晰听见从那座屋子里传出的笑闹声。

“诶你还不知道吧，”她状若无意地开口：“那个孩子，是她的儿子。”

“什……”

老姜烟抽了几十年，手从来没抖过。丁艾轻飘飘一句，却让他险些被烟灰烫着手。

僵硬如木雕的男人放过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去反应，倏而瞳孔猛然一缩：“你说什么？谁？！”

胳膊被抓住，丁艾侧目看了他眼。

后者触及那眼底一片冰凉冷不丁地一震，神魂出窍般怔忡着缓缓收回了手。

他随即狠狠吸了口，胡子拉碴的脸模糊在烟雾中，竟显得有些忧郁。

“这不可能，我当年明明亲手……”

“那些孩子还不错吧？简家这么棵烂了心的树，调.教起人来还真有一套。”

丁艾那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在老姜看来是如此扎眼。

喉咙干涩，他甚至从舌根尝出了些许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苦味来。

不过也就数秒的时间。

氤氲烟雾中，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收敛好了情绪。

又深深吸了口烟，沧桑的面孔上也重新挂回了那副“不正经”的面孔，状似不经意道：“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丁艾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

“就我。”

“怎么可能，你都当甩手掌柜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