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铺后堂,刘客见到了鲍掌柜的族亲,负责靖县盐务,同样属于江南四大盐商之一鲍氏商行的四级掌柜鲍长东。靖县是中县,各个方面都比只是下县的定县要好一些。同样鲍氏商行派驻在靖县的掌柜鲍长东,无论年龄阅历,还是身份地位,都比负责定县盐务的鲍春贵要高不少。
所以,已经一无所有的鲍春贵,见到一身富贵穿着的鲍长东,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而年逾五十的鲍长东,看到一向精明干练、人情通达的族亲,一副叫花子模样,心中一沉,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定县果真失守了?”
“是,小弟无能,丢了铺子。只能来投奔哥哥,求哥哥看在咱们同根同族的份上,拉小弟一把。”鲍春贵涕泪横流,说着便要向鲍长东下跪。
“春贵,你说这是什么话。”鲍长东俯身扶起鲍春贵肥胖的身躯,略带责备的开口说道:“县城都被攻下来了,你还能守得住铺子?你能死里逃生,已经是万幸了。兄弟放心,老哥哥我一定帮你向东家求情,尽量不让执法堂追究你的过失。”
“多谢哥哥!”鲍春贵明知家族的执法长老定会将丢失灵盐的责任算在他的头上,但有人帮他求情,总比他单独自辩要好得多。所以,他满脸动容的向鲍长东道谢。
“老弟啊,你给哥哥说说,是哪里的军队攻下了定县?他们有没有向靖县进军啊?”鲍长东扶着仍旧不能自已的鲍春贵,让他坐在一张红木靠背椅上,然后开口问道。
定县被攻破的消息,几天前就传到了靖县,立刻在县城中引发了极大的震动。上到知县县尉,下至平头百姓,在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深深的为自身安危而担忧。
因为靖县距离定县实在是太近了,骑马赶路,一天时间便可跑一个来回。而且靖县和定县一样,城中没有朝廷的正规军队,只有几十个衙役捕快,甚至连与西夏相邻的边境上,都没有一个边军驻守。
二十多年前,汉夏和亲时,西夏朝廷为了表达愿意促成两国边境安定和平的心意,将驻守在白于山北麓的宥州嘉宁军司撤销。自此以后靖县、定县一线边境,二十多年来再未发生战争。
但这并不能说明西夏与汉朝之间,一直保持着和平。反而是比和亲之前,相互之间的摩擦更为严重了。但这些小规模的战争,都发生在陕西绥德和甘肃秦凤那边。而整个延安府已经久无战事了。所以这次定县被破,让附近郡县的朝廷官员和黎民百姓惊惶不安。
“应该不会,但也不好说。”鲍春贵还没来得及回答,被晾在一旁的刘客,张口说了出来。
“这位是?”鲍长东一直以为穿着朴素,年岁尚小的刘客,是鲍春贵手下的伙计。
“哦,忘了向哥哥介绍,这位是江南汪家的刘大掌柜。”鲍春贵看到鲍长东一脸疑惑,继续说道:“也是章家集,章古之章夫子的亲传弟子。”
“哦,章古之。老夫见过几面。”鲍长东向刘客微微颔首,心中疑惑章古之的弟子找他能有什么事情。就算有事情也应该是章古之亲自前来,而不是派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
鲍春贵看到鲍长东一副没将刘客放在眼里的高傲表情,先是略带歉意的向刘客笑了笑,然后起身凑到鲍长东耳边,小声说道:“他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嫁给了一个姓刘的木匠的汪大小姐,所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