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地府没有开启封冥焰阵,全靠阎君和一众鬼神筑起结界守护,如今幽冥之境的鬼火熄了三蕴,可知浩劫之时,岌岌可危。
孟婆见我回来,抱着我嗷嗷哭了一场,她一向是最重情重义的,日夜游神这两个小娃子倒是转了性子似的,不哭不闹,强忍泪水站在我们身边。
甄姐姐也从无间地狱里出来了,这种时候,她多少也能给老崔帮上点儿忙,再加上冷汤冷面和那些勾魂使们,各处地狱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地府里一干鬼差鬼吏们都没缺胳膊少腿,只不过一个个大伤元气,也都不敢再轻易离开冥界。
一场相聚,倒是把死气沉沉的地府又折腾的热闹起来,待我们宣泄得差不多了,老崔才将众鬼都给打发离开,带着我向忘川河尽头方向而去。
“你也别多心,封冥焰阵未开,本君可不是为了你。”老崔走在前面,头也没回,步履缓慢得像个老者。
我点头如捣蒜,跟着他往前飘,“是,可千万别为了我。”
“那孩子,还真像你。”
老崔停的突然,我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幸好十七扶住了我。
“云间?!”
“他没死。”
老崔斜睨我一眼,“虽然被封了神脉,犹如平凡人一样活着,但他到底是……”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掩饰似的咳了咳,才眼神指向茅屋的方向。
“海水倒灌人界,云间强行冲开体内封印阻挡天洞,他才几岁啊,还被你封着血脉几千年没能成长,能有多大能耐。”
“说重点!”
我喉头一滚,魂魄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瑟瑟颤抖起来。
老崔沉下脸来,“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意识,我探查过了,魂不附体,不知所踪……”
……
我被十七搀扶着走进茅屋。
一个少年感的修长身影就躺在我的硬板床上,安安静静得宛如沉睡一般,却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香甜软糯的糯米团子。
他长了头发,浓密又乌黑,穿着寻常少年的白衣和牛仔裤,干净,清爽。
远远看着,这孩子美好得仿佛一朵不染尘俗的圣洁白莲。
与我这茅屋里阴森可怖的鬼气实在鲜明比照。
“云间。”
我明明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像往日里与他招呼一般唤他。
十七也是见过云间的,去东海的时候,云间和白泽还帮了我们不少忙,哪怕后来种种,也不影响他对这孩子的喜欢。
走进茅屋后,十七的神色也变得更加严肃和凝重。
我坐在床边,用手指轻轻描画那孩子长开了的眉眼,才不自觉勾起唇角来。
“云间长得真好,既不像我,也不像叶定稀。”
十七扫了我一眼,眼瞳的黑好像扩散了不少,“哦?不像你们才好?”
“当然。”
我手指停在云间苍白的唇角,轻声解释道:“若是像我,天上那些老家伙岂不是早就发现了,若是长得像叶定稀……”
“其实,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吧。”我又摇摇头,后知后觉般喃喃自语,“他比我更早想起过去的一切,他也该记得云间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派人暗中保护一禅寺?
我这才想起来,每次叶定稀看着云间的眼神,藏着难以言说的深意,还有每次危难之际,他格外要叮嘱的那一句白泽,护好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