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忽然间完全明白,为何玉娘明明对逸仇关注之极,却又要装做漠不关心的模样?只因她恨极宋逸,对逸仇的感觉则更为矛盾,盼他受苦而能让自己有报复宋逸的感受,但为人母亲的天性却又令玉娘对逸仇万般的不舍,身心便在这样翻覆的折磨下受尽煎熬。当年玉娘子一手打造的徐子玉,其容貌酷似宋逸,这正是玉娘的移情作用,把化身徐子玉的宋青书当成了自己的亲儿,也因此自宋青书来到玄玉门后,玉娘便对其关爱有加。寇逸仇的名字本身就是个玄机,正代表着对宋“逸”的“仇”恨。
只见玉娘子神色悲苦,难受道:“逸儿为娘对不起你你可知我想听你唤我这声苦等了十多年”
陆靖转头望向寇逸仇,见他抱着玉娘子不住哭泣,心中茫然道:“想不到横行漠北的荒刀,竟是宋逸的骨肉。”跟着柔声道:“你放心吧。日后逸仇的事,便是我陆靖的事。”
玉娘子转而望向水灵道:“沐姑娘逸仇性子较孤僻日后相处盼你多忍让些你是个好姑娘逸仇有你我很是放心”跟着缓缓的自怀内取出一块玉佩,续道:“王汗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将天罡正气刻在这玉佩之中如今我把它交给你当是日后逸仇取你过门之聘礼”眼见玉娘子的声音渐虚,知她大限己到,沐水灵珠泪盈满脸庞,伸手握住玉偑,再说不任何话。
玉娘子最后露出浅笑,道:“青书我实感谢上苍没让你有与逸仇敌对的一日只因你俩实为兄弟若骨肉相残会令我终生懊悔”
宋青书虎目热泪直流,心中暗恨道:“若上苍真可见怜,便不该令玉娘得此境地。”
玉娘子目光渐焕,神色己黯,对陆靖呢喃道:“陆师哥我好冷再抱紧一点”跟着缓闭美目,就此香消玉殒。
众人再按捺不住,放声大哭。
那夜,宋青书带着痛楚沉沉睡去。直至天明,他虽己醒,却仍不愿起身,只因他隐约感到玉娘己与世长辞,这是他难以接受的事实,他宁愿活在睡梦中,不愿面对这残苦的世界。
打斗的声音传来,宋青书不由得睁开双目,跟着起身,只见水灵仍在睡梦中,秀丽的面容仍挂着两行泪痕,再向前望去,竟见陆靖与寇逸仇各持刀刃,分立两旁,陆靖神色凝重,举刀不发,而寇逸仇却是不住的喘息,似再站立不稳,显然方才他己强攻陆靖数招,但“天刀”仍是不为所动。
陆靖这时跨出一步,大喝道:“站起来!宋逸的儿子不该这般窝囊。”
寇逸仇将月牙刀于身前一挥,喝道:“我不是他儿子!”
陆靖现出怒容,斥道:“你昨日没听着你娘所说的话吗?不论你接不接受,你身上流着宋逸的血液是难己磨减的事实。”
宋青书心有所感,自逸仇入玉娘子门下,便以代玉娘子复仇为人生的目标,而宋家自是头号敌人。如今自己仇视十多年,几欲将其灭绝的宋家堡竟是他的出生来历,而他深恶痛绝的宋逸却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真相只怕他在短时间尚难己接受。更何况宋逸的手段,实是令人发指。
陆靖将天刀挥出,喝道:“我代宋逸教训你这不孝子。”
宋青书知晓陆靖虽怒寇逸仇不愿承认宋逸,但他找寇逸仇比斗的目的,实是将其视为继宋青书之后,天刀的第二位传人。他定将以毕生绝学倾囊相授,只因眼前这人是他生死之交与心中挚爱的亲骨肉。
宋青书心中打定主意,于一旁静候,待两人习刀休止时,宋青书缓步至寇逸仇身旁,搂着他的肩头道:“逸仇,你记牢我所说的话,浩然长拳一分为七,名为浩然七重,前四重当深聚内力,那是基本的拳招,后三重则需引劲而出,方可令拳势大作。”
寇逸仇伸手将他止住,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青书长呼了口气,跟着缓缓道:“浩然长拳世代皆不外传,非宋氏子弟,断难相授。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婿。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宋青书此举的用意,正是要告诉寇逸仇他实是宋家传人,盼他能接受这个事实。
寇逸仇深视着宋青书好一会,两人皆是默然不语,跟着寇逸仇忽地摇头道:“你还记得玉娘愿放下对宋家堡的仇恨时,说过什么来着?”
宋青书忆起玉娘子,心中又是一痛,点头表示知晓,只见寇逸仇忽地哑笑道:“那时她要我瞧在你与水灵的份上,日后行走江湖,对宋家堡当挺力相助,非到万不得己,不得枉伤一人,否则定会抱憾终身,那时她话里的含意,我至今才明白。”
宋青书沉吟片刻,忆起玉娘过往的言行点滴,跟着瞧向眼前这名粗犷的男子,他正是自己的堂兄“宋逸仇”。
寇逸仇忽地仰天长笑,道:“我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如今回想起来,皆是一念之差,便入万刧不复的境地。”
宋青书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寇逸仇摇头道:“那日群英会时,若我不等你向前相救,而一刀将宋青林给杀了,你说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宋青书思及手足相残的局面,亦不由得冷汗直流,玉娘确实恨极宋逸。因此她刻意栽培寇逸仇这把刀,全力对付宋家堡,殊不知这刀却是两面刃,既伤人,且伤己。
宋青书拍着寇逸仇的肩头道:“所幸未铸成大错,咱们是自家兄弟,这些恩恩怨怨,日后也不用再提了。”
寇逸仇神色缅怀的道:“其实我早知玉娘是我亲娘。”
宋青书讶道:“怎会?”
只见寇逸仇若有所思的道:“记得在群英会前,白彤将我引回漠北吗?”
宋青书点示意知晓,跟着问道:“但这和”话说到此处忽地止住,跟着讶道:“难道白彤是以身世之谜诱你回漠北?”
白彤与逸仇自幼皆居于塔叶族,然逸仇是弃婴,而白彤却是族王之女。以其父之身份,大有可能知晓逸仇的出身来历。
寇逸仇点头道:“没错。那时她便告诉我狠心将我弃于漠北者,正是玉娘。”
宋青书忆起群英会后寇逸仇总是神色有异,除了询问玉娘天罡传人之事外,更质疑她复仇的原因?更向宋青书坦言玉娘子对他的态度实有蹊跷,原来他自那时便怀疑自己的身世。
只见寇逸仇茫然道:“只是我再怎么猜想,也想不到我爹竟是宋逸。”
跟着摇头苦笑,似再也认不清是是非非。宋青书知晓这一切来得突然,寇逸仇对自己的出生来历实是难己接受,如今更深陷错综复杂的情绪之中。
陆靖持刀身后,缓步至二人身前,浅笑道:“你兄弟二人还有闲情谈天,难道不晓得这山下有多少人想要你们性命吗?”
寇逸仇冷啍一声,宋青书则回笑道:“有天刀在此,又有何人胆敢上此山来呢?”
陆靖耸肩道:“我能顾得你俩一时,可顾不了一世,何况玄武门至今形势剧变,是该到有点作为的时候了。”
寇逸仇心中疑惑,皱眉道:“你不早己立誓不再插手玄武门之争,如今又想干什么?”
陆靖取出那早己钝去的刀,在寇逸仇身前回了一圈,道:“等你这小子能挡住我的天刀,我再回答你。”跟着转头笑道:“丫头,我去出溜溜,你替我盯着这他们俩练刀。”
两人依言望去,原来水灵早己起来,此刻正站在一旁,忽地听闻陆靖的吩咐,心中一惊,连忙点头允诺。
直到陆靖转身离去,水灵缓缓来到二人身旁,寇逸仇沉声道:“你何用听那家伙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