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绝不能因此动容反问“你们为什么不害怕”,一个成功的演说家即使被臭鸡蛋和烂白菜埋葬,他也要在小山中发出坚定不移的声音:“我也是玩家中的一员,最特殊的一员……”
依耶塔饶有兴致的打断:“腿抖的这么厉害,不死侠,不至于吧?”
张浮鱼反而笑了,他岂止是大腿在抖,他的手他的嘴唇他的呼吸都在颤抖:“太对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复活,我不敢赌,但你们敢赌么?至少他们会记得,永远的记得第一个死在游戏里的同胞。”
“报仇这个词听着烂俗,但我的死就像一面旗帜,现在玩家不多,但将来他们会前赴后继的来到这座城市。你们杀死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千千万万个!快去扩建水狱吧!去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去关下那无数光年外的另一颗星球!关下那颗星球上山呼海啸的愤怒!”
他大口喘息着,背后大汗淋漓,体恤黏着皮肤。
“你把手往前伸,抓出什么东西,哪怕是一颗石头,博格达迪就是你的了。”远山教父悠悠说,“如果我们的一生只是游戏的几个字节,国破家亡是因为迎接你们这群救世主到来,竟然是那么漫长的一百年啊,我真想亲手捏碎你每一根骨头。”
张浮鱼心头发凉,这一句“国破家亡是因为迎接你们这群救世主的到来”就像象棋中的将死,他不能再以“玩家”为辩点,否则就是彻底否定了亡灵们的一切。
这也不是一场辩论,而是为了活着的挣扎。
他吓不住亡灵,或挖掘不出自己的存在价值,就得死。
“杀了他!”台下响起了声音。
单独的,小小的,如同高温天原野上意外擦燃的小火苗,只是舔舐着几根枯黄的野草,很快就要熄灭了。
可不知是谁在咆哮:“杀了他!”就像一阵刚刚好的大风,整片草原都被刮燃了,所有亡灵都在齐声怒吼“杀了他”。
张浮鱼看见亡灵们颅骨中激荡着锈红的火焰,只有苗尖还余着点蓝,他也不知道亡灵们的怒火从何而来,直冲云霄的呼声下,他就像一只在人潮中跌跌撞撞的雏鸟那样惊恐。
“好了好了,大家请安静——安静!”远山教父不得不起身制止。
亡灵们诡异的安静了片刻,然后爆发的更猛烈了。
“把这个狗娘养的骗子一起烧死!”
“上了台就忘记竞选演说时的兄弟,依耶塔这个拉皮条的上了台好歹让我们免费玩了她手下的姑娘,你什么都没实现!”
“我记得!十次郎执政时远山是和党党鞭,它跟我们温党人从来不是一伙的,它不死我们就完蛋了!”
它们开始攀登处刑台,爬的最快的竟然只有上半部分的身躯,仿佛进击的巨人中的奇行种附体,鬼魅风骚的抓住远山教父的脚腕,好似要在那白袍上写一个惨字。
“老话说事干的越多,挨的骂越多。如果我死了,你们就必须问一个皮条客,或刽子手要吃的,前者只会丢给你一本写真集叫你滚蛋,后者会告诉你被它制成骷髅盏就不会饿了。”远山教父嘴上大义凛然,下脚却毫不留情,抓着它脚腕的刁民被它使劲踢地翻滚着摔下米高的圆台,胸前肋骨都断了四根。
远山教父守在审判台的阶梯口,一夫当关,将这群残废踹下去,同时振臂高呼,宽大的蝙蝠袖迎风猎猎招展:“你们真的有想过我不在,这座城市会是怎样吗?”
这一句话震住了还在攀登的亡灵,它们确实无法想象,因为远山教父有一群下限更低的同行,放它们去干实事会把远山教父衬托成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