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四层小楼天台(2 / 2)梁先生首页

舒倾莫名觉着他变得刚毅了,随后又觉得遥远了,遥不可及的那种远。往后可没人再跟着自己下河里摸鱼了,也没人跟自己翻墙偷枣了。他抬手怼到肩上,“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年吧。”

“过两年?”

“两年你等不起?”

“我操,跟我有毛关系?”

周武老爹年轻的时候有个武侠梦,整天抱着金老爷子的小说看得入迷,后来又看中央七台的军事频道,常咂着嘴说后悔没入伍当兵。

后来儿子生出来了,连犹豫都没带都犹豫的,直接上了户口,大红戳一盖,俩字“周武”。

周武从小就皮,邻家的舒倾更皮,俩人就着伴儿的祸害完东家祸害西家。

周武比舒倾大上四岁,惹了岔子都他扛着。

接新兵的车走了,车上坐着溢了满脸笑的周武,他临上车前抱了叼着烟的舒倾,说:“微微一硬,以示尊重,等我。”

“我操!”舒倾扯着嗓门骂了一句,这他妈犯了什么毛病。他把烟狠狠摔在地上,碾了好几脚。别过两年回来个神经病吧。

还没等转身,脑袋后面啪就挨了个巴掌。

那人也叼着烟,背心卷到胸口底下,肚子横出去一节,“小兔崽子再骂个我听听!看老子不打死你!”

他那句话说完,脑袋后面也挨了一巴掌。舒倾的老娘掐着腰,“你敢打我儿子,看老娘不打死你!”

今儿这是怎么了?舒倾闷着气回屋了,可不敢骂了,再骂真能叫老爹给自己打死。

他摊开手看了看手掌,透着指缝又瞅见裤裆……这扯蛋扯得太远了点,明明跟小媳妇儿嫁人无异,喜气冲冲随着人就走了,怕是激动地都不会说人话了。

大三的暑假在旮旯里冒出的香烟气、在冰镇西瓜饮料和冰糕里过去了。

转眼开了学,学校布置给一堆任务,随后没头苍蝇似的大四学生各寻各路了。

能找到现在这份工作,舒倾一直觉着自己是走了狗屎运的。

那天下雨,他撑着伞抱着文件夹,投出去的几份简历都跟沉到海里的细沙似的,这个大学专业,没人脉,指望什么?

一路上车来车往,腿打着哆嗦的老爷子站在公交站牌底下瑟瑟发抖,两裤腿的泥点子。说难听的,有点像叫花子,可能也有点像碰瓷的。

总之周围没人离他近了。

“拿着。”舒倾举伞遮到老爷子头顶,他嘴里叼着烟,烟雾被风刮到面上,他被熏的眯着眼。看起来有点凶,说话也凶,心里烦,所说话也凶,他说:“拿着啊!”

老爷子颤颤地接过伞。

舒倾把手里的烟头吐到积水里,烟头顺着水流又漂进下水道。他把简历扔垃圾箱了,最后看都没看一眼,然后抬手脱了才买的西装外套搭到老爷子身上。

“谢、谢……谢……”

拽衣服的时候触着手了,跟数九天气的冰疙瘩似的凉,“……这么冷?得了,我送您回去。”

老爷子话还没说出来,一辆黑的发亮的车停到了公交站牌底下。

车窗缓缓往下摇,驾驶位坐着个面上带着怒气的青年男人,他开口也是带着怒气。

“我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他最近回不来回不来!您总往外面跑什么!这大下雨天的,您要是冻个好歹的,我……”

舒倾气上来了,屈指做勾敲了敲车框拦话,微一昂头,“你谁啊,怎么说话的?现在男保姆都这么牛气了?”

“什么男保姆!”坐在车里的人拧了眉,“爸您上车,我这马上开会了,着急赶回去!”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真栽面儿。舒倾干脆把整条胳膊都搭到车上了,“你下来,下来把老爷子扶到车上去。”

这八成是个无赖,车里坐着那个男人时间宝贵的很,他不想胡搅蛮缠。

老爷子有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说话动作都不利索。上车前仍是想着叫儿子把东西还给满脸横意的小伙子。

“哥们儿,车上有伞吗?老爷子冻成这样了,你车上有富余的衣服吗?”

“……多谢。”

舒倾挤了个单眼,打了个花舌,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车开走了,等车的仍是等车,先前有伞的人淋着雨。车上老爷子攥着折合上的伞,嘴里嘟嘟囔囔。

“爸,您说什么呢?”

“娶……娶回去当儿媳妇儿……”

舒倾是挺好看的,脸上的轮廓没那么刚毅,再加中央空调那样的性子,也因此被一堆女同学捧了个“新闻系一枝花”的称号出来。

车里开了暖风,外套被放到了车后座上,“那就是个混子!”开车的人皱着眉看了眼后视镜,心里又有点悲凉。

自从妈走了,爸的病情一下子就重了,他缓了语气,“那是个男的。”

“哦,我还当、还当是个姑娘来着……要不、要不你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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