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那怕不怕?”
我笑了笑,笃定回他:“不怕。”
只要有他在,便赴黄泉也坦然。
他也笑了,反手捧着我的脸道:“你再等等我,等我把这些事都处理完了,咱们就回家。”
“好,我等你。”
我噙着泪点头,自知帮不上忙,索性听从他的安排由山寒护送到大军后方去候着。
随后,两军纷纷拔剑待令,进入作战态,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寒鸦啾鸣,铁蹄哐啷,入目皆是冷色。
长极纵身上马,手握铁戟,当在前关。
随着一声“杀”令,正德门前这场血战才算正式开始。
我坐于马背远远观战,看着不断冲上前去的将士,经过厮杀一番后,不断的倒在血泊里。入目是鲜血四溅,新尸堆积。入耳则是兵器交撞的杂音,将士的怒吼惨叫,马踏石板的咔嗒声,竟连刀锋砍到骨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我虽惧怕,却不敢眨眼,目光紧紧追随长极的身影。他于马背上作战,不停的挥动铁戟,先是斩杀数将于戟下,后又同中庆侯正面交锋。
中庆侯长年带兵,作战经验丰富,且他刀法狠辣,招招逼人性命,与他交手,长极如何不吃亏。几个回合下来,绕是长极再提防,肩头还是挨了一刀,所幸有银丝甲衣护体,才未被重创。
心提到嗓子眼儿,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拜求诸天神佛庇佑长极。
“王妃您的手——”
山寒一声惊呼,吓得我陡然回神。
垂眸一看,满手鲜血。
许是紧张,我一直紧握拳头,连指甲掐进了血肉也浑然不知。这手腕先前就有伤,此刻用力太猛便撑开了伤口,这血因是由此来的。
“无妨。”
我不甚在意,垂手藏于袖中,任由这血去流,只一心关注着长极的动向。
忽而一只手握上了我的,低头看去,竟是朵步。宫中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进来的?
我大愕道:“你怎么来了,此处凶险,你不该来的。”
她不语,低着头专心的为我包扎伤口,而后抬头看我,眼眶尽红。
她近来想必过得艰难,往日白皙红润的脸如今光泽尽失,颓然如土色,眼窝深陷,嘴唇上干皮叠加,乌黑两鬓中隐约可见已有白发。不过数日光景,她竟像老了十岁,看起来很是沧桑疲惫。她如此憔悴,应是为了我着急所致。
“朵步,”我抽噎着唤了她一声。她没回应,但神色显然放柔。
我虽难过亦非无心叙话,仍回首凝向前方。
此时,中庆侯已落下方,被长极重伤掉下马来,吐了半碗血,昏厥过去。
长极情况也不容乐观,胳膊上、后背上,新添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的银色甲胄,碎发被血汗打湿粘在额角,还有些许散落在鬓边被风肆意吹乱。他应是累了,勒住马头歇了片刻才又继续作战。
我心疼得直落眼泪,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手里的缰绳紧了又紧,恨不能冲上前去替他。
我看着他被数十人持矛围住,矛尖插进了马腹,马痛得扬蹄长嘶,随即就被按翻在地,长极也跟着摔下马来。马鸣声凄厉异常,像在恸哭。
眼看数十把长矛将压在身上,长极弹身起来横戟一扫,奋力挡退了半步。矛戟相撞间,火星迸发。
士兵未停止对他的进攻,挡退一波反围上来更多,纵然长极再骁勇,也难以抵御这么多人,更何况还加了一个庆阳王。
他终是被团团围住,数不清的尖矛架在他的肩上、背上。士兵散开,我看到他身上脸上全是血,但他丝毫不在意,撑着戟,盯向提着剑朝他缓缓走来的庆阳王。他受了很重的伤,呕出一大口血后立在原地迟迟不见移动。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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