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原是山寒(1 / 2)帘外拥红堆雪首页

本来我还哭得含蓄,见着他后,就直接打开了眼泪的闸门,放声哭了出来,怎么都收不住。

我抽噎道:“月食被朵步带出门去找我,可她没看住,月食就丢了——”

“丢不了,月食很聪明,会自己找回来的。就算它自己不回来,我自会遣人去找,一定帮你把它到,别哭了。不哭了,乖,不哭了。”

他揽我入怀,耐心哄劝,就像哄孩子那样。

道理我都懂,我也是这样宽慰朵步,可我还是很难过。

我不停的哭,长极就不停的劝,我靠着他,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衣服,他也不嫌,拍着我肩膀哄道:“你这几天累着了,得好好息着。去睡一觉,说不定等你睡醒了,它就回来了。”

我闻言大振,催道:“那你现在就派人去找,或者我跟你一起去找。”

长极面露难色,犹豫道:“现在不行,我有军务在身,没法去。”

我有些气馁:“没事儿,你只用指几个侍卫给我,我可以自己去,你忙你的。”

正哭着,院里又进来人,我怕被人看了笑话,赶紧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腾地站起来躲到长极身后。待看清来人是武平齐和山寒后,才放下心,没那么惊慌。

武平齐腰间佩着长剑,足蹬玄靴,一身银盔泛着冷光,像要战场打仗似的。山寒虽是寻常布衣打扮,可从头到脚一片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看着丧气得很。

我在长极身后打量他俩,武平齐一侧目便瞧见我,应是诧异我哭肿的眼睛,明显一怔。但他没多问,只冲我点了点头后,又转首看向长极,抱拳道:“王爷,殉阵牛羊已备,明日卯时可行出征祭祀大礼。六军齐待北城,还请王爷前往点阅。”

让我猜对了,武平齐来找长极,真就是为了与鲁国的战事。

这事一早就定下,我也同意他去,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长极让我进屋,说还有事与武平齐相商,我乖巧领命,临走之际,无意和武平齐身后的山寒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倒让我生出些疑惑。

山寒看我的眼神很怪,有些惊恐,还躲躲闪闪的。我越看他,他越躲,原本按着剑鞘的手还特意往后缩了缩。

他此般行径,着实怪异,是怕我发现什么吗,他手,究竟有何秘密。

“缺缺?”

长极出声唤我,我没应答,绕开他径直走到山寒面前,含笑道:“山寒,你这剑看着不错,借我看看。”

“王妃不可!”

我假意伸手要拔他腰间佩剑,他果然当,急忙出手制止,就这一瞬功夫,我一把将他右手按住。

我低头,他虎口的齿痕能瞧得一清二楚,这伤口的位置巧了,那天夜里被我咬伤的黑衣人,齿痕也是在虎口。原来他遮遮掩掩,是为了这个。

我怔怔盯着山寒手的齿痕,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

院里明明无风起,就是寒意袭人,冷到心里去。

长极拉回我的手,扳着我的肩膀柔声问我:“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适?”

山寒只受命于长极,如果那天晚的黑衣人是他,那长极……

缓缓抬头看长极,眼前的人,我真的了解他吗?此刻,我望着他,只觉害怕,浑身冰凉,手也不受控制的在微微发颤。我错愕的看着他,内心惴惴不得安宁,想质问,可又无从问起。

“没事——”

我狠狠将长极推开,以的速度跑回房间,慌忙关房门,再一头钻进被窝里,犹如受惊之兽,狼狈逃窜。

我想起陶絮儿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建康城里近些年发生的怪事,不管是陶家抄家,还是赵家灭门,皆和长极有关,他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不会,不会是他。

长极是我丈夫,我本该无条件的信任他不是吗,可我也不懂自己的害怕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急于去否认什么。

门外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停停讲讲,即使我已经紧紧捂住耳朵,还是能听得真切。

不多时,长极遣退了两人,接着,门被推开,他走了进来。

我闭着眼,在心里默数他走的步数,他走近床榻,动作极轻地坐到了我身边,我死死拽着被子,生怕被他掀开。

他也就这么坐着,不说话,无动作,若不是能听见他的呼吸,我还以为他走了。

我不愿相信那些事是他做的,我承认我怕了,真的害怕,就像害怕我是铭华一样,虽觉荒唐,还是会不安。

我琢磨着该如何去问他,问些什么好,如何表达能让我们都心平气和的不红脸,反反复复思虑许久,我还是想不出什么良策。

我本想继续沉默,就这么两两无言与他耗下去,想等他主动来找我谈话,而不是我问话,他好找借口搪塞我。

等来等去,他没动静,反倒是我忍受不住被子里燥闷,率先就范。

我掀开被子,狂吸了口气,霎时神清气爽。

他道:“躲在里面闷坏了吧~”

揶揄的口吻,他是在笑话我吗?

我没搭理,只将脸扭开不看他。

“你真打算不理我了?”

我冷落他,他却不甚在意,仍像平时一般逗我,刮刮我的鼻子,亲亲我的眉眼。平日里,我最抗拒不了的,便是他这些举动,温柔得能把人暖化成一滩水。可现在,我的恐惧,岂能被这点甜头抚平。

我挡开长极触摸我脸颊的手,对他的示好,表现得异常冷静。

我讽道:“我偷偷跑出城去,你不问我缘由吗?你也没问,我这两天都去了哪儿,一路遇到谁,做了什么。我说羌笛救了我,你却不追问,她为什么救我,又跟我说了些什么话?你不好奇吗?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了。”

许是我的淡然,使他不得不正视问题的严重性,逐渐敛去了面笑意。

“缺缺,你有说过谎吗?对你最亲,最重要的人,你可曾向他们说过谎话?”

长极的话将我问住,倒不是这问题有多难,而是他问了我想问的。

谁没撒过谎,我说过的谎话更是不计其数,对生人撒谎,对熟人撒谎,哪怕是自己最亲最近的人,我还是撒过谎,次数虽不多,但也有过。就像对长极,我因为陶絮儿的事瞒了他,偷偷跑出城,还险些丧命。

如今他这样问我,应该是料想到我要向他去证实什么,或者他察觉到了我对他有所隐瞒,可我只是想将事情都弄清楚后再和他说明白,既然他不肯告诉我,那我只好自己去查清。

见我久久不语,长极又道:“你撒过谎对吧。在你身,也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你没跟我说,不是你不想说,而是你觉得时机未到,无法立刻与我说清,我说的对吗?”

我别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默而不语,烦闷渐增。

“你不必难为情,更不用心怀忐忑,因为我也撒了谎。我有未到时机无法向你透露的秘密,每个人,都有他不能说的心事,即便是再恩爱的夫妻,也会适当有所保留。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所有人都是一样。但是缺缺,我保证,不管我做了什么,我撒了什么谎,你只需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我今天没有向你坦白的事,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五一十跟你交代清楚,你不用急,不要问,安静的等着我便好。”

每次遇到事,只要我稍微一较真,他就像这样,轻声细语的耐心安抚我,用骗稚儿的方式来打消我的顾虑。可我现在的猜疑,早已不是平日里他的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

我冷冷道:“既然你的秘密不能说,那就听听我的,我的秘密,可以说给你听。”

长极捧着我的脸,我抬眸迎他的目光,他神色柔和,轻声跟我说道:“你不必急着向我透露,即使能说,也暂时留着,就当做日后与我交换的条件,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说,好不好?”

我反握住他的手,决然道:“你的可以留着不说,由我来说。藏秘密在心里憋着,我很难受,早就不想瞒了。”

顿了顿,见他没有阻拦,我继续道:“陶贵妃殁逝前夕,曾宣我进宫,我没见着她最后一面,听笙却交给了我一把琵琶,说是陶贵妃留给我的。那琵琶里藏着的两幅画,一幅是当年至祸陶家,使其灭门的南瞻堪舆图,另外一幅,是你生母冬嘉的画像。这些事你也都清楚,我没说的是之后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