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的时候，她向医护人员借来电话，拨通了骆闻城的手机。

“喂，你找哪位？”轻快的女声隔着手机传过来。

小乔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毫无防备会听见这样一把声音。她拿起手机看看，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可屏幕上的那一串她熟记在心的数字，没错啊。

“喂喂？”女声有些不耐烦了。

“我、我找骆闻城。”小乔咬唇，沙哑地开口。

“哦，师兄他还在睡。”

小乔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挂掉的电话了，或许是对面的女人不耐烦了，把电话给切了或许是小乔她自己一个手抖，把电话给按掉了又或许是，手术室的门轰然被推开，小乔一惊站起来，不当心按断了电话。

医生的面色很苍白，他疲惫地朝小乔走来，对她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不可能”

凌晨5点半，床上的骆闻城猛地睁开眼睛。

他抬手撑着额头，头昏脑涨。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厚的窗帘半开，现出外头灰蒙蒙的天色来。

而他右手边的床铺上，有被睡过的痕迹。

骆闻城狠狠皱了皱眉。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片刻后，有人拉开门出来，是一个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男人宽大恤的女孩儿。她似是没料到骆闻城已醒来，猛地止步，吓了一跳。

“师、师兄……”

骆闻城：“你在干什么？”

姚珊珊一脸的心虚慌乱：“我、我衣服湿了，就借师兄的浴室洗个澡。然后我又没有换洗衣服，只、只好穿了师兄你的……”

“出去。”不等姚珊珊说完，骆闻城就沉声道。

姚珊珊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待她一走，骆闻城就下床，拨出了一个电话。

“啊！老板，你要不要这么拼啊！”经纪人阿宽生无可恋的声音传出来，“现才5点半啊5点半！”

不理对方的哀嚎，骆闻城径自道：“找人把我房间的床上用品、浴室的洗漱用具都换了，我今天还要去那个流浪狗救助站一趟。”

“换东西没问题。不过，老大，你还去啊？你身体吃得消吗？”他家老大前天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出门发寻人启事，却淋了一场雨回来，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生病了这人还不安生待着，第二天烧没退又说要去什么流浪狗救助站，一去就是一整天。偏巧那天又下雨了，老大晚上回来的时候，直接病倒了。

“还有，姚珊珊怎么会在我家？”骆闻城拧着眉心道。

阿宽“咦”了一声，“她还没走吗？”

“早上我醒来，她在我房间。”看着窗外乌蒙蒙的天，骆闻城面无表情地说。

阿宽：“哇，老大，你把小师妹给睡啦？”

“闭嘴！”

“哎呀我开玩笑的啦。想也知道不可能啦，老大你昨晚高烧到39度8，人事不省啊！不过我没想到姚珊珊这么不老实……”据阿宽说，他昨晚来找骆闻城谈工作，路上遇到了姚珊珊。姚珊珊当即表示要一起来。阿宽不好拒绝，俩人就结伴同行了。却没想，他们来到骆闻城家时，发现骆闻城晕倒在家门口！

之后自然是一番手忙脚乱的照顾。等到骆闻城的烧退下来、沉沉睡去，都已经晚上11点了。

“姚珊珊还想留下来照顾你，我没让，就拽着她一起走了。当时我们路过玄关，我还见她盯着柜子上的钥匙发呆。不过我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她估计是趁我低头换鞋，顺走了钥匙……”

骆闻城：“找人把我家的门锁也换了。”

一个不当心就给自己增加了工作量的阿宽：“……”

早上10点，骆闻城再次来到了“赵婆婆的流浪狗救助站”。

托那条长微博的福，“救助站着火”的事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到今天为止，已经有超过半年的狗粮被寄送到了救助站，网友的捐款也够狗狗们活上好一阵子的了。骆闻城到那里的时候，还有不少志愿者在打扫狗舍，安置狗狗。

“请问救助站疑被人纵火的那条微博是谁发的？”见一个大妈在现场“指点江山”，骆闻城就走过去问。

李大妈撑着腰：“尾巴？啥尾巴？”

骆闻城就换了说法：“请问这个救助站的负责人是？”

“就是我！”李大妈骄傲地拍着胸脯。

骆闻城就把39岁的小乔的照片拿给她看，“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有，没见过。我这人记性可好了，要是见过我保准认得出来。”李大妈肯定道。

一无所获。

留下一笔捐款，骆闻城就离开了流浪狗救助站。

他确定那条长微博就是小乔发的，可小乔为什么不在救助站呢？是为了躲他，还是他想错了？

今日的天气终于放晴，但日光惨淡，稀稀拉拉的，就像人的心情

就着没什么精神的天光，骆闻城打开了微博。

他其实不怎么玩微博，比起网络世界那些虚无缥缈的热络，他更喜欢实质的、有温度的东西。小乔有一次就嘲笑他老人家，连微博也不玩。他就是那个时候知道她的微博账号的一片天空。

回去以后，他就让助理帮他注册了一个微博，他关注了“一片天空”。然后，暗搓搓地设置了“特别关注”。

他起初还有些担心他的关注会被小乔发现，奈何，“一片天空”的粉丝太多了，她甚至都没“回粉”他。

骆大师的心情就有点微妙。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定期刷一刷小乔的微薄，借以了解她的生活。

前天在那条小巷子里，他真的觉得自己听见了小乔的声音！可等他追出去，“小乔”已经不见了。连见过她的环卫工大爷也说那不是她，只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家。

于是，只能顶着湿透的衣衫和满身的失落回家。

却不想，当天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脆弱的，骆闻城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实在想她，他就忍不住点开了她的微博。她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更新了，却不想，他此念方起，“特别关注”的微博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下一刻，他看见了那条“流浪狗”的微博。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当即给她发了一串的私信。

想到这里，骆闻城手指一顿，已切换到他与“一片天空”的私信界面，那条小乔回给他的讯息就跳了出来：

对不起。

她从头到尾只回了他一条讯息，却只有这三个字。

骆闻城猛地把手机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