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完老十八,等人散去,周棉棉突然想起老十八养的那只狗小十八来,想把它叫回家喂着,可找了找并没有看到。他想了想,觉得去埋老十八时它在后面也跟去了,便去找。
小十八果在老十八的新坟前卧着。见他来回头瞅一眼,又扭过去瞅那堆新土去了。周棉棉上去摸了摸它的头蹲下说“他已经走了。是人都会走的。不,是有生命的,终会走的,也包括你我。”
小十八听了,尾巴动了两下,两只前爪又开始在空中挠,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思念是一堆矮矮的坟墓,他在里头,你在外头。走吧,跟我回去吃口,好活着思念你逝去的主人。”
那狗听了,竟起身跟着周棉棉去了。
周棉棉的孩子保住了,李傍晚和杨岸香也有了。当杨岸香告诉李傍晚时,李傍晚高兴得骑上单车,带着杨岸香下地直转悠。傍晚爸妈知道了,也高兴得合不了嘴。李得福直拍了驴屁股说“驴啊驴,俺要当爷咧。”然后就学小孩一声一声地给那小声喊“爷,爷……”那驴听了也“哼哼”地响鼻。李得福说“咦,我喊爷哩,你咋还答应上咧。”傍晚妈听了笑说“你要喊奶奶,我应你多好。”说完又正经了说“这怀孕的事,可不能跟棉棉他妈提,好像咱显摆,惹嫂子伤心。”
“也是哈,这棉棉都结婚两年啦,咋没怀个孩子。”
“不是不怀孩子,是怀上了总掉。那回和棉棉妈闲说话,她说漏嘴了说的。你可别往外说,这事连马寡妇都不知道。”
“咦!你还以为我是你们娘们嘴嘞,到处东家长西家短,舌头搅得唾沫腥子满天飞,唯恐天下不乱。放心吧,我和驴说也不会和人说嘞。”说完一拍大腿说“坏啦。”
“啥坏啦?”
“你说咱孙子要掉喽咋办?”
“呸!呸呸呸,霉气。”说完又忙朝李傍晚两口子的屋里喊“岸香、傍晚……”
“你别喊了,我见晚儿带着她出去了。”
“上哪儿去啦?走着还是骑车?”
“骑车出去嘞。”
“哎呀,地里的路那不平。不中,我得找去。”
“找啥,一会还不回来。再说,出去看看花草,比闷家里强。”
“不中。让你这一说我有点害怕,我得找去。”说完,一溜小跑下地去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啦。”杨岸香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晃悠了两腿说。
“为什么?让我放荡不羁的文字给征服。”
“一开始是。后来认识了周棉棉就不那么认为了。我只是喜欢这儿的一花一草一水一木,喜欢这儿的老母虫金豆子和这遍地的油菜花。最重要的是,没有压仰感。”
“我们每个人都是懒惰的,谁都不愿意去拼死挣扎。可可怕的是,你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就像你做了一个很压抑的梦,你怎么喊都没有声音,四肢怎么抓挠,都像一个翻盖的王八。你就这样活了一辈子,就这么挣扎了一辈子,直到躺进坟墓里。这是一个可怕的人生结局,谁也不想面对,可又不能不去面对。”
“是在说周棉棉吗?”
李傍晚听了没有答话,只仰天长叹一声说“也许他会成功,也许他会灭亡,但不管怎样他已经是人生的一个失败者。”
“你是说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