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选的一步险棋。
申大夫,求见周王的时候,也在大殿上,也发过言,对庄清的伐秦建议他是不以为然的。
但他在朝中不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宅邸也不是很大,仆役也不多,天一黑,基本上也是吃了饭准备歇息的。
听说楚国使者求见,他也很诧异。因为时间太晚,不好在厅里见,他命人掌灯,在书房会见庄清。
“大夫夤夜来访,是何见教啊?”
看着申大夫睡眼惺忪的样子,庄清有点失望,感觉此人不是个有什么能力的人。庄清也不来虚的,单刀直入。
“没事,我知道大夫与宫里关系非浅,就是几天前我跟大王讲的事情,想来探听下口风。”
申大夫默然无语。这是哪跟哪啊?我都不认识你,你深更半夜来探我的口风,我说话又不算的。
呆了好一会,又想,人家好歹是楚国来的使者,看得起我才来问我,没必要得罪人家。只好敷衍道:“可能过一两天才会召见你。”
“哦?还没决断吗?”
申大夫不置可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庄清喝喝一笑,漫不经心地说:“我深夜拜访阁下,可是有大益处于阁下的哦。”
申大夫一愣,有什么好处?左右看了看他,没发现带了什么礼物。
“有什么好处?”
庄清微笑道:“我就不能先打听点什么再说这个吗?”
申大夫疑惑地看着他,迟疑了下,突然问:“阁下知道周最吗?”
“知道啊,是个老前辈,还健在吗?那可很老了。”
“我可以跟你交个底,大王是被你打动了,可是周公不愿意。”
“这个我可以猜到。”果不其然,要说周国要是有什么事能有很深的分歧,大概也就大王和周公之间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了。名义上,周公只是大王的太宰,就算领有全部洛阳土地,也要照顾大王的面子的。
“但是,跟周最有什么关系?”
“周最是巩君的儿子,也是我们大周最有名的人物,长期在齐魏两国做官,我想着你也知道。他年老退隐回家,就住在巩城,这两天就会到王城,周公请他说服大王。”
巩君就是小周国,也是史称的东周国,是现今周公姬咎的祖上分出去的一支,地盘小得很,在洛阳东边。
东周国不怎么样,但出了个好儿子,出去给大国当大官,在齐国人家都叫他周最,做过相国。这可是跟苏秦他们一代出名的纵横家。
庄清微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大夫告知。”
“大夫还有何事,可以道来,如果能说,我可以告诉你。”说这话就是含蓄的逐客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庄清没搭茬,环顾四周,靠墙书柜上,全是一卷一卷的简书,还有几件小巧的玩意,庄清眼尖,发现那做工精巧,一定是宫廷之物。
“申大夫的书房好俭朴,不过,我发现几件东西很不错,是周公赏赐你的吗?”
“哎呀,好眼力,这点小物件,是二世子赏赐于我的。”申大夫有点得意。
“是周公的二世子绛?”
“然也。”
“二世子与大夫交谊很深啊。”
申大夫呵呵干笑。他其实很想在外人面前显摆跟二世子姬绛的关系,但又觉得不能太孟浪。
“可惜,二世子始终只是二世子,虽然宠信阁下,终究不是大格局。”
“你,你这是何意?”庄清忽然来这么一句,把申大夫吓了一跳。
“无他,感叹而已。二世子虽说很得周公宠爱,但是,到现在也就这样了,如果这是定局,足下的富贵也不大。”
“你一个外臣,如何敢评论这种事情?”申大夫一惊,旋即嚷道,“你是太子素的人”
如果真是太子素来试探他,这话就不能说出口了。
太子素是周公先夫人的嫡长子,可是先夫人走得早,死了快20年了,要不是单大夫扶持着,太子之位就悬了。
二世子是现夫人纪氏之子,如今也20余,渐渐的觊觎太子之位。虽然明面上还没有显露,但底下已经暗流涌动。
“我是楚人,怎么会想到他去?我只是想求见二世子绛,顺便跟他聊点他喜欢的事情,不过,要隐秘。望大夫代我传言。”
申大夫闻言浑身一震,他听出庄清的话头。自己在周国并非位高权重之人,庄清深夜来找自己,原来为此。
“你要找二世子,自己直接见他就是了,你是楚国的大夫,他会见你的。”
“太招摇不好,还是劳烦大夫跟二世子说一声,我想秘密见他,明天晚上如何?”
申大夫沉默不语。
“按说我不应该参和你们宫廷的事情,这样对我并没什么好处,所以,阁下不妨让世子秘密见我,出我口,入他耳,我的话听与不听都随意,如不采纳也无害处。”
申大夫沉默了好久,一改小家薄业的穷酸大夫模样,表情现出一丝刚毅,说:“好吧,我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