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然进宫的时候没有喜乐,没有送嫁,冷冷清清的一顶小轿便送了进去,皇帝从钦差口中得到了张氏好女居然是个八尺多高的壮妇,没有大发雷霆追究已是皇恩浩荡了。
因此自是不会给这个八尺妇人什么排场的,张清然被分配到了冷宫附近的一间宫殿,可能是因为地处冷宫周边,因此也没个姐姐妹妹的挤在宫殿里,很是冷清。
不过张清然四年孤身生活以来,自是不怕什么孤单的,就是少了那悠扬的口琴声,双耳有些寂寞,不过好在冷宫的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各式乐器经常奏响,独独缺了那口琴声。
张清然正在用花锄锄地,深宫后院诸多限制,本想用正经锄具的,但是带东西的宫人拒绝了,锄地是为了种菜,张清然带来的银子有限,自是无法差使动那些厨房的老油子们做吃食。
宫里最是踩低捧高,因此张清然这个未受过恩宠的八尺壮妇,自然每次到手的饭菜都是残羹冷炙,冷倒是还好,她起了一个小炉子用来加热。
但是菜色非常单一使得她有些头痛,每日都是冷馒头加清水煮菜,博览群书的她自是知道吃的过于单一,人是会生病的,因此她便使了银子让着些能外出的公公们帮着带回来了一些蔬菜种子,准备自己种了,以便收获后增加些许营养。
“你便是那八尺壮妇,看着也怪好看的,不壮也不丑”,张清然一直是个冷冷的人,冷宫附近的人她都见过了,这么孩子气的话语她倒是未曾听过,因此不想惹事的她不愿搭理那个少女,深宫这般来去自由笑容灿烂的少女应是公主。
“你是在干什么”,少女是个好脾气的人,没得到回答也没有甩袖子离开,还好奇地追问,可惜张清然只想好好地种田,不招惹是非,不过最后还是被逼着没办法的回了话,怎会有这种公主,如此话痨。
“张清然,种田,公主请回把,冷宫附近可不干净,有鬼”,张清然想借着鬼怪把这个少女吓走,“不愧是大盛第一才女,一眼就认出本公主了”。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阴森森的鬼怪吗?此时张清然自是未曾想到,这仅仅是开始,随后这名少女与其命运纠缠萦绕,无法分割直至生命的终点。
人还是交际动物,少女未来宫里的第三天,张清然有些想少女了,她摩挲着锄地造成的细细碎碎的小伤口,微微的痛感,无法叫醒她的沉思,寂寞久了的人拥有了热闹以后便会上了瘾,沉了迷。
张清然觉得自己是种地种傻了,自身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着高贵的少女是否是出什么事情了,“美人,我来了”,很是低沉的少女把一只药膏扔给了张清然,“治伤的药膏”。
随后少女就低垂着头不说话,她不说,张清然也就慢条斯理的给自己伤口上药,不闻不问,上好药膏后,张清然便接着平整土地,少女眼看着张清然走远,“美人,你也嫌我烦吗?”
带着哽咽的哭音有些让人心疼,“有一个女儿就远远不够嘛,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要争宠,还想着生儿子,你生就生呗,把自己的命都生没了”,说着说着眼泪鼻涕都哭了出来,少女成了哭脸猫。
走近的张清然把稍显娇小的少女楼入怀中,用轻柔的力道拍着她的后背,以防少女哽咽呛到自己,“现在就剩个没妈的光会哭的萝卜头,我看她的奢望能不能成功,那个位置哪还少个萝卜头去争”。
“没母亲了,我没母亲了,为什么一定要儿子,女儿就不行吗,我出建公主府啦,也会想着带你一起出去的,你个傻瓜”,想到母亲前些日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对少女说,“总算给你一个兄弟做依靠了”,那日有能判断男女的宫女告诉她,这胎很有可能是儿子。
因此那日少女母亲很是开心,拉着少女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一会儿劝着少女以后要好好待弟弟,一会儿又说有个皇子,咱娘俩算是有个依靠了,只把少女说的怒气冲天,也没理会母亲的连连叫唤,直接撒着气就回了宫殿。
最后两人再次相见便已是阴阳相隔,萦绕产房外瑟瑟发抖的少女耳边的母亲的最后声音,便是那一声声凄惨又绝望的,环绕在少女身边,久久没有消逝,连带着少女陷入了多日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