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薄雾淡淡,沿护城河两岸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天气越来越凉,那些早起的菜农进城卖菜的菜农,都穿上了厚衣服。河边低矮脏乱的窝棚内,一些慵懒主妇地起来,毫无顾忌地端着尿盆走到河边倒进河里,丝毫不避晨起锻炼的人们。
肮脏,污浊的河面上漂浮着垃圾和腐烂的死狗,摆渡的李黑牛愤怒地挥着手驱赶那些主妇,郑秀才和钟兆文在柳树下锻炼身体。
远处,道路上一辆牛车正慢吞吞地进城去了。
宁放站在胡同口,看着这一切,从兰州回来,这里虽然民生凋敝,艰难,却没有战火纷飞的苦难。
他这趟去外出不过四十多天,齐州城却发生了很多变化。上次赫老夫子和赵吉祯等人联名抗议官府引发的齐nn,朝廷派人下来调查,谁也没想到调查的结果,九辞公子和知府衙门一点事也没有,反倒是赵吉祯以勾结山贼罪名定为明年秋后问斩。
还有一件让宁放没有想到的事,游豹的人查出了那些在白家老铺闹事的人,幕后竟然是齐州商会的人。
白家老铺虽是百年老店,但只不过在西城有名,偌大的齐州城,不下数千家店铺,像白家老铺这样的百年老店也有几百家,无论如何宁放都想不通商会的人怎么会看中白家老铺。
不过眼下,对宁放来说,最主要的是手里的虫王,如何献给哪位宫里来的唐公公。
这事儿看似不简单,实则不然,宁放虽然手里有虫王,但如果上赶着去找唐公公,对方肯定心里会看轻。即使虫王有实力,也卖不到好价钱。
这就跟做生意一样,卖主主动送上门的,一般买主都会挑三拣四。
如果是以前的宁放,估计早就巴巴地跑去了,可经过这段时间,在生意精徐管家的耳熏目染下,他已经今非昔比,凡事都多了个心思。
从兰州回来后他就在方宅摆下擂台,只要谁能赢了他的垂青一线飞蛛,就赠送百金。消息传出,整个齐州玩蛐蛐的都轰动了。重赏之下必有莽夫,一连几日,不断有人来挑战,但都是民间普通蛐蛐,根本不堪一击。
宁放在等一个人。
韩鄙。
目下齐州蛐蛐圈一片恓惶,有名气的那几只蛐蛐不是死就是伤,只有韩鄙的紫冠蛐蛐一枝独秀。
但韩鄙自从差点卷入门生的党争案晚节不保后,心灰意冷,闭门不出,几乎很少抛头露面,更别说这种争强好胜的事了。
宫里的唐公公已经到齐州了,就住在知府衙门,仍在观望。
只要垂青一线飞蛛打败紫冠蛐蛐,便可一战成名。
“宁公子”
一道沙哑沧桑的声音响起,宁放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过头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布帘掀开,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笑盈盈招呼道。
那女子是苏园的霍小玉姑娘,宁放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苏园了,微微吃惊,不过一看马车的架势,便知道是去城外白马寺烧香还愿。上次的洪灾,白马寺被淹了,但佛像却毫发无损,事后寺里的香火更加兴旺了。
“宁公子一向可好,怎么不理小玉了?”
“霍姑娘,这段时间忙,怠慢姑娘,请姑娘莫要见怪。”
“公子,现如今你们男人都奔着止园的佩玉姑娘去,谁还会记得我们?”霍小玉眼眶一红,掏出手帕掩面而泣。
曾经名扬齐州的苏园四大才女,苏小卿闭门谢客,李念奴跟随熊家公子赴京赶考去了,朝云从良后被冷落郁郁寡欢,只剩下赵飞影。霍小玉这样才艺出色,本能借机起飞,但赵飞燕妒忌心强,暗中使绊子,处处打压,使她越来越艰难,才去白马寺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