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黛茜刚到秦院办公室,苏宁一步跨了进来,她气喘吁吁递过一封加急快件道:
“今天一早我到实验室找唐校长,恰好快递员四处找不到人,非让我代签,见是你的,又看是加急,肯定有什么重要事,就代签给你送过来了!你快看看是什么事?”
“谢谢啊!快坐,不急不急!”宋黛茜赶紧起身找凳子,苏宁摆摆手道:
“唐校不知哪去了,新元开运动会,要借一下秦院的小操场,他也不接电话!”
“哦,前几天他好像总在吴院长办公室,你到那里找找!”苏宁听了立刻转身,又回身道:
“如果碰到唐校长,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一会儿还得开班主任会布置各项任务!”
“你坐会儿,还没看看我这简陋的办公室哩!我准备装饰一下,可不知能呆多久!”苏宁笑着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各种商贸证件,道:
“是不如金尊的办公条件,可这里清净呀!我恨不得有这个简陋条件呢!”宋黛茜的快件是封同学聚会的邀请函,内容不但有时间地点钱数,还有对人物的要求。宋黛茜是先前的班委,觉得有义务必须参加,见信里写道:
“钱只交不退,作为以后每年聚会的基金,你要带上老公或男朋友,两天行程,如不到场,休怪同学毫不掩饰的唾骂!”
“同学聚会带男朋友,这是什么规矩!我也不是特殊人物,可同学都到,不去好像也太不够意思。”她一下子急起来,拉住要走的苏宁道:
“同学们真是的,让带男朋友,我…苏小姐,你有空吗?不然陪我去?”
“我?这段时间忙死了!新元开完运动会就是联考,听说还要选拔几个体运生参加省运会,为专业特招拿证做准备,我可没办法分身。”
“哦,那干脆算了,不去啦!”宋黛茜犹豫不决送出苏宁。陈老师恰好过来。苏宁迎上去,问好后粗略说了一下情况,宋黛茜阻拦已来不及,只得无奈道:
“原先那个分了,要不就撒个慌,也有点远呀!现在该怎么办呢,带谁呢?我也不愿自己出门,实在是…不然就不去了!”苏宁看了一眼陈老师,笑道:
“求求万能的陈太太给支个招啊?”宋黛茜尴尬笑笑:
“算了!又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事!陈夫人这么忙!”苏宁眨眨眼拉过陈老师,说了奇怪的聚会规则。陈老师还没听完,就哆嗦起来。她那心肠,可恨自己不是个潇洒的年轻人。宋黛茜见状只好道:
“陈教授,请务必给我想个万全之策!”苏宁见有了陈夫人,赶紧去找唐文采。陈老师攥着拳头紧锁眉头转了三圈,突然眉头一振道:
“对,对!唐文采呀!小唐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让他去,恰好休养几天!啊,你们也…呵呵!”
“唐教授,算了算了!新元那么忙,还有院里的实验室…”
“没事没事!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嘛!新元现在很正常!老师按部就班上课,领导按部就班值班,综合楼按部就班进料,实验室按部就班出着成果,小唐该休息一下了嘛!你没见,那天,吓死人,脸色苍白,心跳都没了!哎呀呀,老吴说,抽空必须强制让他休息休息!”
唐文采慢腾腾到新元,苏宁正着急去上课。她先说了运动会借场地的事,然后说了两个班主任离职的事,最后把刚接到的吴院长的来电汇报了一下,让他尽快到陈夫人那里领任务。随后,她一边往教室小跑一边让唐文采课间操组织给值班老师开个短会,狠狠强调一下按时上岗值班,严格管理的问题。
唐文采不时还有隐隐的飘忽感,犹如脚下踩着不是水泥路而是厚厚的树叶。他假装坚强,又折身走进老吴的大办公室。听吴院长说是夫人需帮忙,借此旅游几天,还有工钱,还要求装成恋人,免费旅游就把唐文采逗乐了,还有漂亮的小姐陪着。有这种好事?院长的千金小姐唐文采是熟悉的,那身材那长相只会增强陪同男人的自豪感。吴院长的千金任性顽皮,一直叫唐文采唐叔叔。唐文采相信,只有她能想出租赁男友参加同学聚会的怪招。唐文采立刻拨通院长夫人的电话灿烂地说:
“陈老师,算出租我吗?闺女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请我这叔叔吃饭哩!还没给你带洋女婿回来?高中同学聚会?呵呵,恋人,我这做叔叔的当保镖没问题的!我可不跟院里请假!秦院课的事我可不找吴院长,烦劳您让别人给帮帮忙喽!”
“好好!叔叔当伴侣也不错呀,现在就兴这种搭配。你就放一百个心,我是不想让闺女当同学眼中的异类,都多大啦!既然你没意见,今天算正式签订合同!新元借运动场的事我让老杨去安排,秦院让老张顶几天,你就放心玩几天。对了,餐饮住宿费已交了,你千万不要弄什么AA制,还有,小沈那次太…没有的事嘛…啊!这次,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那个误会,还真不是我,呵呵,弄得满城风雨的!对你对新元多不好!还有,这次,您可装像一点噢!”
“我根本没放心上!这次,我一定当真!我这表演水平你还不放心!您让老吴放心,我一定怎么把她带出去怎么完好无损带回来!只是你可嘱咐好,不要让您的千金太任性,我这胡子茬可会露馅的!”
“臭老唐,你不会理干净呀!你整天睡实验室,胡子也不理是啥意思!小沈已经知道错了,那次她还…”
“行了行了!”
“我不提!就事论事,对你的应允我替闺女感激不尽!就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也是,现在怎么就流行老夫少妻哩!”
“那就这么定,我去准备点东西!可我不会开车呀!”
“问问万鑫的南宫呀,这不小菜一碟嘛!不开车怎么装大款!”
“行吧,我提最后一个要求,做得好不好,你可不要再给宣传出去,也别像骂院长那样骂我!”陈夫人呵呵大笑,兴奋的直看坐在沙发里看书的老吴。她立刻像贮备军需品一样详细列举了外出需要准备的物品,让唐文采足足采购了一下午。
唐文采特意换了一身与海同色的淡蓝色运动装,白色运动鞋,还重新买了一个剃须刀,只没想到等来的院长女儿却是宋黛茜。见宋黛茜穿了短款风衣,束了过肩的马尾辫,拉了旅行箱,唐文采坐在南宫的超长车里还风趣地问是否去旅游!能否一起?没想到宋黛茜倒痛快,一下坐到车里不再说话!
唐文采看了十几次表,下了四五次车,怎么等也没把院长夫人的真女儿等来。宋黛茜也不讲话,坐在车里偷偷的笑。唐文采满头大汗,站在拐角四处张望,集合时间已过了一个小时,不会有什么变故吧,还有个宋黛茜,这可如何解释,正在这时,院长陈夫人才打来电话:
“上高速了吧?呵呵,逗一下你,现在我有两个闺女啦!”听唐文采还蒙在鼓里,陈老师哈哈笑道:
“快上路!你怎么这么笨哩!黛茜现在是我的干女儿,陪的就是她。”唐文采这时才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看轿车里的宋黛茜,又看了看漂亮的女司机,傻呵呵的挠挠头。
同学聚会照例是先谈离别的风风雨雨,再喝酒助兴。大家几年没见甚是亲切,拥抱握手大声谈笑,年轻时的纯洁、天真、老师、宿舍等等一下子又被重新忆起。宋黛茜是先前的纪律班委,如今是秦山万鑫公司的高管,又在海外镀过金,当然成了羡慕的焦点,连德高望重两位苍老的老师也被冷落在了一旁。唐文采当然一点插不上话。
几个油头滑脸的男同学拽紧宋黛茜不是干杯,就是照相,甚至粗鲁了起来。唐文采见状,觉得有义务支撑一下假男友的面子,就伸着胳臂,尽力阻挡着,又接过了她大部分的酒,完全不自觉灌进肚子里。唐文采的肩膀被拍的啪啪响,大家不断碰杯,让唐文采讲述追求相爱或有趣的事,有点传统婚宴闹新郎的味道。唐文采一边暗骂院长夫人一边微笑看着把他当恋人的宋黛茜,心里想:
“这个热心的老阿婆,有趣的事?假扮男朋友给刚认的干女儿当陪衬难道不是最有趣的事?还骗我,宋黛茜也真及时,一下成了院长的干闺女,怪不得偷笑,原来商量好了看我的笑话!”同学聚会根本不用也不该带另一半,请柬上不是戏弄就是捉弄。唐文采见大家有的找初恋情人,有的找好哥们,有的找好姐妹分成几堆乱说着童趣,自己显然是外人,只能一直喝酒,让自己渐渐失去听觉。
唐文采以为放缩自如的胃是能盛住甘醇酒精的,但,乙醇被毛细血管吸进血液,又被心脏挤遍全身,一会儿,大脑麻痹,恍惚让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喉、舌、嘴三关,咬紧牙齿也不能阻止酒和菜加上胃汁的泛滥。唐文采想到卫生间,没想到腿已经不服从指挥,他也不知为什么这么没有毅力。宋黛茜见状急忙扶住他,然而,胃肌肉的冲动不因感动而停下运动,突如,一下子,宋黛茜附近同学的衣服全成了凉菜的地方,大家惊叫起来,跟着又互相传染,两个女同学也呕吐起来。大家醉得失了理性,却不恼,甚至开始互相取笑起来。
宋黛茜赶紧拿了毛巾,擦擦污渍,又给唐文采灌水。她无心和同学闲谈,扶唐文采踉跄着进了房间,脱鞋,晾衣服,倒茶,竟忙出了一身汗。
宋黛茜和唐文采和女司机是提前到的京都,聚会日程是第一天报道缴费同学畅谈分离,晚上畅饮,第二天一起爬山回顾青春,晚上返回。
宋黛茜到学校大门的时候大部分同学还没到,她一下忘了理睬唐文采的沉默,像得到土地长久压抑的农人,刚闻到校园湖边的水味就抛掉鞋子奔到湖水里放纵疯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