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平絮絮叨叨半晌找不着重点,陆冥之听得青筋暴跳“后来呢?”
“后来?”南歌平顿了一顿,又哼哼唧唧哭起来,“后来方妹妹不知为甚么禁了足,我还时不时去瞧瞧她,今日……今日才知道……竟是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万万不知那日方妹妹作了甚么,冲撞了万岁,还望万岁恕罪……”
陆冥之长叹一口气,从她身上完全再榨不出一点儿消息来了。
只怕真是方奇旖的设计给旁人做了嫁衣裳。
陆冥之向来无暇顾及后宫诸事,前朝还不够他忙的,这帮人不闹出人命来,其余小打小闹他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了,他觉得也没甚么好闹的。毕竟诸位后妃,无论是皇后还是低位分的选侍,门前的灰都快落出一丈高了。
陆冥之抬了抬手,道“行了,不必再说了,南才人查人不周,罚一月俸例罢。”
这实在不是个多重的处罚,做做样子罢了。南歌平自然明白是何意,赶紧谢了恩。
陆冥之从屋里头拐出来的时候,南歌平依旧哭哭啼啼的。她掏出帕子来擦脸,面上呈现出奇怪的无悲无喜。
陆冥之一路踏雪而去,竟是瞧见了程念容还站在原地等他。她似是有些冷,朝着手心哈了两口气,对着搓了搓,转过脸来,小脸蛋冻得通红。
程念容瞧见他,眸子一亮,欢欢喜喜上前来,唤道“万岁。”
少年人眼眸清亮,这是陆冥之许久都瞧不见的神情,一时间竟然晃得他有些眼花。他沉吟半晌,唤道“念容。”
程念容抬头望着他笑“我在。”
“你可当真想好了?”陆冥之常年忧虑,眉头皱多了,眉心便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微微一用力,便能让人瞧出端倪,“入了宫中就不比从前,断不能风里来雨里去了,你今后一辈子都要束缚在朕身上,束缚在这指甲盖儿大的宫城里了。如今还未行册封礼,你若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反悔。”程念容笑道,那双眸子生的实在是好,两丸白水银养了两丸黑水银一般,盯着瞧久了,难免要弥足深陷。
陆冥之忽然有些沉默,抬手摸了摸那小姑娘的发顶。少年人的情谊张口容易,却是不带着一丝杂念的赤诚,陆冥之确是对她动了些心思,可其间夹杂了太多旁的东西,并不纯洁无暇。
他实在是怕自己担不起少年人的海誓山盟深情厚谊。
她哪里知道人世有多长,又有多少不知道的事儿自己想不到,就敢这样将她的一生系在自己身上。
“走罢。”陆冥之牵起她的手,轻声道。
两人携手朝前走去,陆冥之依旧微微皱着眉头,里面藏着程念容从未经历过的十四年。
……
倘若闲来无事,那年岁便走的慢些,可倘若忙起来,那便是白驹过隙。
陆冥之回了京之后匆匆过了个年,定元五年便拉开了帷幕。万岁爷依旧勤勉,破五一过,紫光阁便又灯火通明地议起事来。
陆冥之不在京中的时候,裴荣毕雨伯忙得连轴转,这才歇过一口气来,便又回来拉车,也正是在紫光阁一众兢兢业业的操持下,大昭从大越手里头接过来的风雨飘摇的破车才磕磕绊绊踏上正轨。
后宫除了程念容所在的永和宫以外,继续忙于落灰。
陆冥之这个月统共去了后宫五六次,其中一次是去看南歌平生下的三皇子陆士彻,另一次是连带着三位皇子和承欢公主一起瞧了一回,其余全是歇在永和宫。
也算是一桩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