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冬天了,凛冽的北风已经连续刮了好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着,似乎没有停的意思。
听着外面“滴答滴答”的雨点声,唐宁趴在炭火盆前,一下一下地扒拉着盆里的火炭,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早上奶奶说的话。
“你妈要走了!你俩个不得好好跟着她!你妈要跑了!”
五岁不到的唐宁尚且还不大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姐姐……”唐宁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往姐姐跟前凑了凑,想寻找点安全感。
唐欢比唐宁大了两岁,懂得多些,回想近段日子以来家里延续不断、越演越烈的争吵,爸爸越来越多的夜不归宿,妈妈越来越红肿的眼睛,唐欢知道那句“妈妈要走了”是什么意思,或许妈妈不要我们了……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安晓抱着一堆衣服进来,这是昨天洗干净凉在院子里的,这会儿干了,便收进屋里来。
“来你们两个过来,这是干净的,去把身上脏的换下来,欢欢,你帮着妹妹点,妈妈还要去换被子……”
“哦好……”
唐宁捧着衣服,乖乖的跟在姐姐身后。
安晓转身进了里屋,她不敢去看两个娇小的身影,尽力使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平静、自然,像往常一样做饭、收拾屋子,把孩子的衣服都洗干净,一件件叠好,把床铺收拾干净整洁……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所做的这一切,似乎都像是在做某种最后的打算和告别。
姐妹俩换好衣服出来。或许是因为奶奶的话,或许是感受到了这平静外表下暗藏着的波澜,又或许是母女之间心灵的某种联系,姐妹俩感觉越来越不安,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地跟在安晓身边。洗衣服跟着,做饭也跟着,明明就在一个屋子里,却总怕丢了一样,安晓走到哪姐妹俩便跟到哪。
看着两个自己走到哪便跟到哪、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虫,安晓气急又无奈:“你们跟着我做什么?自己去玩去吧去烤火去,待会儿又要感冒了。”
俩人不动,两双眼睛齐愣愣地盯着安晓。
“那……那我要去挑水了,你们也跟着?”
挑水的地方有几百米远,且都是崎岖小路,外面又下着雨,刮着大风,安晓料想两个小的肯定不会再跟着。谁料出了门,姐妹俩还是连带着小跑匆匆地跟着身后。
临近冬天,田埂上都是枯黄的野草,将路遮得严严实实的,若是一不小心踩空了,便得滚下坡去。
唐宁高一脚低一脚地跟在姐姐身后。尽管俩人一路连奔带跑,但还是跟不上大人的步伐。眼看着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远,追又追不上,急得唐宁泪眼汪汪的,泪珠子在眼睛里直打转。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时间看不清路,在一拐弯处一不小心踩到一坨草垛,“啪”的一下子扑倒在田里。
“哇!呜呜呜呜……”
唐欢回头,只见唐宁趴陷在田里,半边身子都被水浸得湿透,连忙跑过去将她拉起。
“呜呜……姐姐呜呜呜……”唐宁抱着姐姐止不住地哭,心中的焦急和委屈,此刻都化作泪水,一涌而出。
“没事,不哭啊不哭,不去了,咱回家,回去换件衣服啊”
万幸是倒在了田里,若是往外侧倒去,估计唐宁这会儿都“嘀哩咕噜”滚到山坡底下去了。不过虽是倒在了田里,但秋收过后的水田,水冰凉透骨,又是初冬,经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唐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里还惦记着追不上妈妈了,刚止住的泪水眼看着又要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