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病推门。
门的轻响惊动了里面的两个女人。
她们都抬起头。
这两个女人,一个平静,一个惊愕。
平静的是风月,惊愕的是女儿。
虽然,风月已经知道了今天会提前见到自己的男人,而他的女儿,则瞪大双眼,惊恐的望着这个不先敲门就闯进来的男人,她对风月说:“娘,他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进来的?”
听到女儿叫风月“娘”,上官无病的心又是猛然一颤,她的声音跟风月年轻时一模一样!一种对骨肉之情的天生的感动使上官无病终于压抑不住,颤声道:“女女儿,我我是”
他的语音竟有些发抖!
风月已平静地接道:“女儿,他就是你爹。”
女儿比刚才显得更惊,她躲在风月身后,说道:“娘,你骗我!你不是说”
风月牵住女儿的手,道:“我以前对你说你爹死了,我是骗你的,其实你爹还活着。”
女儿叫道:“不,他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
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风月哀伤地道:“女儿,听话,快叫爹。”
女儿还是不信地喊道:“不,他不是我爹,我不叫。”
上官无病原以为女儿会非常欣喜地扑进他怀里,没料到女儿竟不认他这个爹,他怔怔地站着,一片茫然。
风月悲伤道:“你怎样才会相信他真是你爹?”
女儿却激动地喊道:“不!我不相信你从小就说爹死了!我不他!让他走开!”
上官无病的胸口似被扎了一枪,他猛然转身,便要离去
“上官哥哥”
风月叫了一声,又黯然道:“你忍心这样走走吗?”
他忍心就此离去吗?
不!
绝不可能!
女儿的话使他痛苦,但,他已经痛苦地活了十五年!
如果他会就此离去,他便不是上官无病!更不配当一个爹!
当他转回身,他的脸色已然平静。
他把门关上,缓缓的走到风月和女儿面前,他说:“风儿,你有没有把一切告诉女儿?”
风月摇头,叹道:“我想等你来告诉她。”
上官无病于是不管女儿在不在听,愿不愿听,将自己与风月如何相识,如何结为夫妇,又如何在十五年前被人隔离之事详细说出,最后伤心地道:“十五年来,我从未尽过任何做爹的责任,我实在不配做爹”
而此时,女儿已经流泪。
她问风月,道:“娘,他说的都是真的?”
风月似也回忆起了这些年的辛酸,眼圈也红红的,哽咽道:“真的,都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们还能母女相依为命,你爹最苦了”
女儿从风月背后走出来,噙着泪,低低叫了声:“爹。”
这声“爹”使上官无病欣喜无限,刹那间他胸中填满了幸福,他觉得现在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跨了两步,一把抱住女儿,抚摸着她的脑袋,激动道:“女儿,我的宝贝女儿!”
她适才不肯承认他是她爹,如今确信他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狂喜之情,无法控制,就扑在父亲肩上痛哭,泪水将上官无病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
上官无病双手捧住女儿的脸,久久凝视,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风月和自己昔日的影子,他不由大笑道:“我上官无病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儿!”
喜极而立。
他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终于顺着脸颊流下
父女喜相逢,想到这喜相逢很快变成伤离别,风月暗暗的伤心落泪。
她低头拭泪,谁也没有发现,低头时,她的眼中忽然闪射出一丝残忍的目光!
这样的时刻,风月为什么会有这种目光?
上官无病心中虽喜,可他明白,不知什么时候,小蝶就会进来把他带走。
小蝶的话他不敢不听,小蝶叫他走,他就得走,他懂得时间的珍贵,他要在极有限的时间里跟她们说更多的话,问更多的问题,所以,他捧住女儿的脸问道:“女儿,快告诉爹,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一下,说道:“爹,女儿没有名字。”
上官无病诧道:“娘一直没给你取名字?”
风月道:“女儿的名字应该由爹来取。”
上官无病放开女儿,在屋里踱了几步,沉思道:“我们在烟雨的江南结识,就叫女儿烟雨怎样?”
“烟雨烟雨”
风月念了两遍,舒眉道:“这个名字不但有诗意,而且特别的意义,就叫上官烟雨吧。”
上官无病在椅子上坐下,女儿便依偎过来,笑道:“谢谢爹。”
情不自禁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风月笑道“有了爹,就不要娘了?”
上官烟雨马上转身,在风月脸上也亲了一口,说道:“女儿要爹,也要娘!”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真是和美幸福的一家子!
可上官无病不愿在笑声里浪费有限的时间,他对风月道:“风儿,十年前你曾向割脉自尽,你真是太傻了。”
风月叹道:“不是我傻,而是我没有勇气活下去”
上官无病也叹道:“不是为我,也要为咱们女儿活下去。”
风月悲伤道:“上官哥哥,十四年前我生下了女儿,就被小蝶和紫云抱走了,不就紫云对我说,咱们的女儿夭折了,那些天,我悲痛欲绝,若不是想到你,我十四年前我就死了。”
“可你”风月无奈的接着道:“我实在无法忍受漫长的等待和煎熬,一年只见一次面,而且见面的时间又那么短五年后,我实在难以忍受痛苦和寂寞的折磨,于是割脉自杀”
上官烟雨失声叫道:“娘!”惊怕地抱住风月的头。
风月继续道:“记得那时半夜,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料小蝶救了我那个将我们拆开的神秘人怕我再次寻死,才告诉我,咱们的女儿并没有死为了女儿,我才能活到今天”
上官无病握住风月的手,默默道:“风儿,这么多年,真让你受苦了。”
他正想去看看风月割脉的伤口,她抽手,然后牵过上官烟雨的手,笑道:“看见烟雨,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这十年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们有一个女儿,你会原谅我吗?”
上官无病深情道“风儿,我怎么会怪你,你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恨只恨那个神秘的蒙面人”
风月叹道“小蝶说,只要我透露有关女儿的一个字,从此别想再见到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