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将梁西扔在床上,动作干净利落,随即转身出去将门锁上,回他的小清院吃吃糕点,喝喝清茶,逗逗蟋蟀,乖乖的等他家主子回来。
未央宫中,金銮殿里。
“儿臣拜见父皇。”
“臣拜见陛下。”
这第一声是陈祎的,第二声是辛彻的。
“都起来吧。”陈杲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辛彻可是有什么事要禀奏?”
“臣这次回来,一是给父皇祝寿,二是来禀奏西州……”
辛彻话还未说完,陈杲便打断了他,“噢?西州那边有什么事?”
辛彻看着那高殿上的人,黄袍上的飞龙神采飞扬,那人手拿盖碗,碗中茶气氤氲袅袅升起,他那张皱纹斑驳的脸向前倾了过来,眼中掩不尽的期待。
“禀父皇,西州前一个月发了涝灾,本是荒凉之地,庄稼本就稀少,这次涝灾直接导致西州颗粒无收,西州王特嘱托儿臣烦请父皇出手相助。”这次辛彻再看去,那人眼中期待退尽,有些失望,有些隐隐的波动。
陈杲摆手:“朕知道了,此事等我过了寿再议,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回去吧。”
说罢,一旁的宁明扶着他走了。
宁明搀着陈杲,看他的陛下愁眉不展,不忍问道:“陛下可是在烦大皇子的事?”
陈杲连声叹气道:“朕这个皇子,多年不在朕身边,一回来,都疏远了。”
“陛下说笑了,这天下子女怎么会疏远自己的亲父亲呢,您看他这不是回来个你祝寿吗?”
“那是朕下亲诏唤他回来的!”陈杲看着眼前的海棠花,心中无限叹息,伸出手怜惜抚着树上斑驳的刀痕。
“他多年归来,第一声喊我父皇,是为了别国有求于朕,你说我帮还是不帮?”
“陛下,恕老奴多嘴,大皇子母妃是西州人,那婧昭仪……”宁明打了自己嘴一掌,改口道:“那尔绵氏看着自己母国受难,怎能忍心?想了应是尔绵氏让大皇子来求陛下,大皇子自幼孝顺,所以才应了这事……”
宁明看陈杲抚着那树,眼中氤氲,方继续道:“陛下有意相助也无妨……”
一声长叹响起,陈杲转身,“走罢,朕有些乏了。”
宁明伸手搀扶,看着那满树的海棠花,静静飘落在湖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心中万般感叹,当年这树下,郎才女貌,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郎儿在着满树白花下茕茕孑立。
……
六子正在院中兴致勃勃逗着他这只花重金买来的“楚霸王”,这“楚霸王”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他废了好大的口舌,甚至搬出了他家的齐王名号,才使那原主忍痛割爱用一金买给了他。
他这人就只有这爱好,喜蟋蟀。
虽说他花了一金买得,但他这只“楚霸王”极给他争气,把他的一金翻了几翻的给赚了回来,后头有人也瞅上这只“楚霸王”,喊话说出十金买去,那六子直生生给回绝了,连想都不带想的。
再有一次,他这宝贝突然间生了病,整只萎蔫了下去,趴着笼子里怎么戳都不动,抱着笼子委屈巴巴的跑到陈祎面前,说他的“楚霸王”要死了,越说越伤心,竟然唰的哭出来了!
好在陈祎帮他治好了,不然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玄色玉锦上的金线曼陀随步而动,皂靴才踏进院子,那正乐着逗蟋蟀的人,耳廓微微一动,立即放下手中的莠草,起身笑道:“主子!”
“那小姑娘什么来头?”
“那家伙啊,梁实秋的二女儿,名唤梁西。”
“梁西……”陈祎念叨着,回想起小时候那段经历。
是缘分呐,今儿竟落到他手里头来了,当年那仇,他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