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问名之后,再无其他声响。
“是谁?”张守鱼冷冷发问。
周围死寂无声,房屋依旧保持着他们的轮廓,只是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生机。
绝望的意味笼罩了下来。
仿佛整片天地都成了他的生死大敌。
他并指身前,挥手一划,“给我开!”
天地震颤。
那原本该是大日高悬的地方,忽然破开了一道极大的裂隙,光线被撕纸般拆裂开来,漫天的白云不安地流动着,似是一条平坦流淌的河水,忽然某一处溃然决堤,于是原本平稳的流水都朝着那个方向灌入。
只是这壮阔画面也极其有限,一切在很短的时间内有恢复如初。
张守鱼平静了一些,他愈发确定,是某位一直潜藏在这座城中的高人对自己出手了。
这是咫尺山河的大神通。
而他深陷的这片天地,更是远比自己目力所及来的深远。
这种咫尺山河的手段,极为直接,他们将人困身在自己早已打造好的小天地里,然后不惜小天地山河破碎为代价,也要让被囚者天诛地灭。
那轮被劈开的大日已经弥合。
一切介于幻想与真实之间。
他疯狂融解着识海中的冰山,寻找着破局之法。
此局的本质,自然便是阵法。阵法最强大也最脆弱的地方,自然也是阵眼。
只是张守鱼此刻像是刚刚继承了家业并且很快便会面临破产的富豪,空有一身银钱,对于如何周转生财一无所知。
而这座阵法极为精密,哪怕说那人打造了一个甲子也不为过,他识海铺出,粗略探查之下,便发现至少有一百三十余个真真假假的阵眼。
张守鱼有些头痛,他自然不觉得这座阵能杀死自己,但是会很麻烦。
“希望运气好一点吧。”
他叹了口气,一步踏出,屋楼房瓦,流水栏杆,足下石板,头顶阴云,都像是畏惧一般向后退却着。
俞潇婉领着慕师靖在大街上走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少爷的踪迹。
她急得快哭出来了,“少爷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慕师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这一路上,她总是时不时地抬头看天。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却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极为诡异,方才甚至许多次,她隐约觉得自己与张守鱼擦肩而过。
但是身边明明空无一人。
两个人仿佛走在大致相仿却又截然不同的世界里,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看见。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同陌路。
终于,在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慕师靖拉着少女的手,停下了脚步。
她忽然说:“不用找了,找不到的。”
俞潇婉不解道:“为什么呀?崔家那些人都走了,别人也说,少爷打败了那几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额少年不会太得意忘形,去逛什么不该逛的地方去了吧”
慕师靖轻轻摇头,沉声道:“你知道吗?每一座城,都是一座大阵,每一条街道、河流、小山都是这倒阵法的比划而这张阵法,会被记录在一副最初的堪舆图里,每一座城池都有这样一张堪舆图,但大多数小城,这些图卷却不是由人保管的,而是藏在无人知晓的某处。”
俞潇婉越听越听不懂,只觉得满腹疑问更多了,“可这和少爷不见了有什么关系啊”
慕师靖叹了口气,用一种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语气道:“你家少爷,现在可能就被困在那张堪舆图中。”
“不会吧”俞潇婉如听天书一般,呆立原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慕姐姐,那怎么办啊?你想办法帮帮少爷吧。”
慕师靖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她叹息道:“我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俞潇婉连忙道:“我的能力是共灵啊,慕姐姐,我可以把凝神珠中的灵力共给你呀!”
慕师靖立在原地,紧捏着花团锦簇的衣袖,神色微倦道:“不够的,哪怕是把整个凝神珠抽空都是不够的”
萦霄许久才收回了视线。
“没想到疆野城中还藏着这样的人。”
崔晚境界不够,自然无法看清那一切,他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萦霄缓缓道:“有人要杀张守鱼,决心甚至比我们更大,而那手段更是神通广大。”
崔晚怔了怔,他倒没有太过惊喜的神色,只是道:“那张守鱼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这座小城里,到底又藏着多少怪物?那那张守鱼有破局的可能吗?”
萦霄道:“方才与他一战中,他表现出的灵力虽然强大到恐怖,但是对于灵力的运用极不纯熟,只是靠着一身强大的修为以力制力,而如今的局面,绝不是可以靠蛮力破解的。”
崔晚这才放心了许多,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那张守鱼确确实实是机会渺茫了?”
萦霄盖棺定论道:“非死即伤。”
崔晚还是不放心:“当真没有破局之法?”
萦霄道:“当局者迷,除非有与此城的山河血脉息息相关的高人在局外帮他,要不然,此局几乎无解。”
崔晚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为何,他一颗悬着的心始终难以放下。
萦霄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也不必画蛇添足了走吧。”
崔晚轻轻点头。
他转身之际,身后再次响起了一记雷响。
这是真真实实的雷声。
天地间的光线忽然变得昏昏暗暗。
本就一直紧绷着心绪的崔晚霍然转身,他抬起头,发现此刻天上的云层已变得昏黑,如夜色中翻滚的浪潮。
那滚滚的乌云中,闪电时不时地在其中画出扭曲而撕裂的线,隆隆的雷鸣声迟迟到来。
萦霄同样看着漫天厚厚的深灰色云层,蹙眉不语。
电闪雷鸣,蜻蜓低飞。
怎么白日里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便要酝酿一场大雨?
疆野城的天气什么时候这般反复无常了?
片刻之后,一滴雨水打落道了高楼的栏杆上,接着无数滴水珠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
很快,一场暴雨倾盆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