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厄洛丝看着西泽,泪流满面,“我只想看到你的尸体!”
利维坦咆哮着掀起一阵地裂,北海回应着,狂风骤起,如天际一般高大的北海潮涌自远方席卷!
“我不会死在这里,绝对不会,”西泽轻声地呢喃,而后由本能引领着身体,他的双手猛然提起,做出虚握的动作,于是声音骤然高亢沉雄起来,他嘶吼道,“我也有自己宁愿拼性命,不顾一切也要去见的人啊!”
这是不可避免的战争,这是无可挽回的宿命。
散布在空气中的冰霜碎粒在这一刻忽然绽放出无数刺眼的光,厄洛丝顿时愣住,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贤者的领域凶猛地扩散开,但荆棘之花已经再度盛放开来。
那是遍布了整个天际的蔷薇,那是数以亿计的冰霜花瓣,千千万万朵碎冰在空气中飘然盛放,却又像是在寂灭地燃烧。
厄洛丝的瞳孔被全然覆盖的幽蓝色火海铺满。
西泽在利维坦的齿间合了眼睛——
“再见了,姐姐。”
冰痕破碎声,血肉剥离声,身躯崩坏声,刺破了虚无与黑暗,将血灌进了整个混沌的世界。
那一瞬间天与地连成一片,霜华覆盖了天际,从地平线这头蔓延到那头。
清澈的白色凝结起来,就像一道桥梁沟通了天界与人间。
那时旭日从东方悄然露出一抹光华。
那时天地被四散的霜花编织,成为一片雪与海的边缘。
于是西泽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万千本该碎裂的荆棘,其碎片肆意滋生在塞万之,绑在利维坦的身,刺进了这头巨妖的血肉,霜寒入骨,血液自荆棘之外流出成为无限的冰河,巨妖被从身体的正中央撕开,碎成无数肉块,厄洛丝被从腰部斩开,血色洒向地面,她的眸子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末日,一头巨妖的末日,也是一个女孩的末日。
他携着风与霜潮,自半空落在地面。
虚无中仿佛传来一声叹息。
那叹息中有感慨,有无奈。
黎明初光朝。
海面布满了琉璃的光。
北海被冻结起来,冰面大概要有几十米厚,无数鲜活的鱼在冰面下僵住,紧接着,无数尸块从半空缓缓落下,在北海海面激起了一阵无声且凶猛的冰霜之潮。
无数战船毁在了这次冲击中,塞万中的人们已经看呆了。
明明是春末夏初,天空却落下了片片飞雪,天幕变得阴沉下来,他们仰起头,只看见了一片灰暗的天空。
结束了。
西泽看着手中鲜明的血迹,提古拉斯颤抖着从皇宫顶楼坠下去,直直地落进了大地。
“再见了......”他向前踏出一步,看到远方明日渐起,留下无限的辉光,“姐姐。”
可就在他准备迈出第二步的时候,身体猛地一晃,一阵猛烈地脱力感顿时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他直直地朝着皇宫之下摔去,可一只手忽然伸出来,将他用力地搂进一个冷硬的怀抱。
他虚弱地抬起头,只看见一头金发。
“是你啊......”他缓缓伸出手,搂住了面前的少女。
“欢迎回来,西泽,”安蕾轻声地伏在他的耳畔说道,“我爱你。”
“这种话姑且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啊,”西泽无力地笑笑,可身体里的力量正在逐渐流逝,四肢不断发软,他的呼吸也渐渐微弱下来。
不要啊,在这种时候......
他拼命压抑着这种无力感,在意识完全陷入昏迷之前对安蕾说道:“谢谢你。”
黎明。
朝日。
云下。
被冰脉锁死的巨兽,血腥的尸块聚在远处的冰海,天不断飘洒下细微的雪花。
希欧牧德爬皇宫的时候刚好看到安蕾抱住西泽的这一幕。
“你,已经看开了吗?”达里瓦尔跑来以后懵然地说。
“是啊,我明白了,”她紧紧搂住西泽,“爱就是爱,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爱就是爱,”一身灰色的女孩浮现在空气里,远远地看着冰海,眼里却满是落寞,“所以谁又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