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师父你帮他换件衣裳吧,我看他这冷汗都把里衣溻透了。”杨不留把烧迷糊的这人交出去,一步一回头道:“我去拿吃的过来,他这热得不大正常……你看看再下方子。”
待到杨不留端了清粥小菜过来,诸允爅已经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坐靠在床边,尚且有些懵懂地盯着言归宁搭在他腕上的指尖。
岳无衣手里还举着刚才撕下来的鸭腿,肉啃得溜干净,脸上神色关切焦急,就是嘴边儿的油光有些一言难尽。
“言先生,殿下怎么样啊?”
“风寒,再加上腰腹上的伤没好利索——虽然表面结了痂褪成疤痕,但内里伤得太重,估计是一直没好,最近折腾得发了炎。你小子挺能扛啊,伤口即便不疼也会胀啊,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言归宁拍了拍诸允爅的手臂,看他一副开口艰难的样子索性直接略过了向他问询,转头看着岳无衣,“这伤你知道吗?”
岳无衣点头,敛起眉间,“是之前在北境,殿下带着一队精锐去拓达夜袭,为了追杀叛徒遭了埋伏,当时伤得很重,军中的大夫好不容易才保得殿下无恙。但是京中传旨,殿下未免宁妃娘娘挂心,所以并未奏报,带伤回京,一路上觉得伤口长得差不多了,到了应天府殿下也就没再让我们叫大夫瞧过。”
“也就是他习武多年,底子不错,不然这么险的伤,折腾这么长时间还不得要他半条命……”言归宁摆了摆手,示意杨不留把手中的餐盘交给岳无衣,“先跟我去拿活血生肌膏给他贴上,一会儿我给他写几贴药,死不了。”
杨不留闻言,亦步亦趋地跟着言归宁出了门,没多久又拿着瓶子和布条一溜小跑地回来,扫了一眼吃了大半被搁在一旁的粥菜,对稍有了些精神的诸允爅扬眉,“脱衣服。”
诸允爅呆滞地盯着杨不留半晌,脸上又滚了几度,磕磕巴巴道:“不用……我……我自己来,或者无衣……”
杨不留点点头,把手里的药膏交到刚洗了手准备收拾碗筷的岳无衣手里,又说道:“脱衣服。”
诸允爅双手捂住胸前,“你你你……你出去啊。”
“这去腐生肌的药膏用量多少是有讲究的,我得看看你的伤才能告诉你擦多少啊……”杨不留抱着手臂,似笑非笑,“你以为我是流氓啊。”
这么一说诸允爅释怀了些许,他斜睨着杨不留让她回身,挑开衣带褪去上衣,打了个冷战。杨不留偷瞥了一眼,拽着被子披盖在他背上,低头正能瞧见他身上或深或浅的伤疤,深深浅浅的痕迹尚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去。
杨不留微微蹙眉,“北境不太平啊……”
诸允爅闻言一怔,垂眸打量着一边检查伤口一边告诉岳无衣如何涂抹药膏的杨不留,忽而笑道,“边境若是太平安乐,我就不必守在那儿三年有余了。”
杨不留并未抬眼,搭话道:“那这次回京又被派到了广宁府,北境怎么办?”
“叶将军和方将军都在,再加上殿下受伤这次夜袭,除掉了之前潜藏在镇虎军中的细作,拓达那边没了军师,一时半会儿掀不起风浪。”岳无衣抢先一步答话,说完才想起事关重大,便偷偷抬眼瞧了瞧自家主子,讨了饶继续埋头抹药。
杨不留有些好奇,“叶将军方将军是……?”
“北境宣同的都指挥使司叶胥和副都统方辰。”诸允爅叹了口气,抬手在岳无衣脑袋上虚点了几下,没有刻意回避,那厢杨不留也没多纠结,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反倒是诸允爅一瞬清明,循到了杨不留慨叹之言的根本,问道:“广宁北边就是卫所,跟奴儿司也该常有战事吧?我记得我在应天府也收过折子和战报。”
杨不留似是讶异诸允爅烧得糊涂的脑子竟能想到这个,摇头一笑,“最起码自我懂事开始,广宁以北鲜少有烽火狼烟发生。至于京师那边得到过什么消息……难说是不是真的。”
诸允爅头疼,“你的意思是?”
“边境没有争端,殿下觉得真的是好事吗?”杨不留帮着岳无衣收尾包扎,手上动作干脆利落,“殿下之前不是一直好奇,为何处理几个贪官还要让您一个军功赫赫却不善政事的王爷亲自前往吗?”
诸允爅登时眉头更紧。
“我倒是觉得,皇帝陛下此举,当真算得上是思虑深远,别有用心。”
杨不留缓缓上前,替他合好衣襟。
“好好吃药休息,一会儿我跟师哥出去勘察火场,有消息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