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与何苗,俱是皇后之兄,却是异父异母,故而两人的关系,本就非常疏远。
及至何进全面联结公卿、士林,不断与宦官阵营争锋相对时。选择与宦官结交的何苗,自然是与何进划清界限。
然关系的势成水火,却无碍他们隔三差五碰面。只因何进忙碌尚书台事务,甚少去见皇后。由是有意修缮两位兄长隔阂的何玖,每每欲见何进时,都是请何苗亲自带口信去请。
久而久之,何进也会通过何苗之口,带些无关紧要的问候给妹妹。
何进与何苗,权力基础相似,利益冲突自然严重,故朝中交锋屡屡犹如仇寇。但反其道而思之,他们权力都源自皇后与皇子,从远期而言自然是天然的盟友。
当然,最令何进感到舒畅的,还是何苗的出现彻底拓宽他思维的局限。事实上,何进从来不愿意天子势力膨胀,现在他也找到一条两全其美的道路。
心中激动难以压抑,何进忍不住舔舔干燥的嘴唇。来回踱步的他,逐渐完善着脑海构思出的战略的轮廓。何进相信他想出的策略,最是符合他的利益。
“大将军,若无其他事情,还请允许诩告退。”无意去猜测何进因何而兴奋,只因贾诩已经不准备奉陪:“诩离乡数载,思念故土之情日甚。现在唯盼可以尽早归乡,祭奠双亲。还望大将军可以成全。”
来前,他是想要离开。现在,他是必须离开。该说的,全都已经说完,在图穷匕见前,他需要尽快离开旋涡的中央,以免被撕成粉碎。
父亲谆谆教诲引发的心底回响,促成他替大汉的苟延残喘铤而走险。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他为大汉陪葬党人的明枪,从来躲无可躲,如不乘其布局前离开,结局只会是身败名裂。
“先生要走?”回过神的何进问,心中却是一动:党人瞒我、欺我,眼前贾诩何尝不是?要我真依他的谋划行事,天子坐享之利远胜我多矣。送他离开倒也不错,免得他日为天子所驱使。
只是……
少焉,完全想通的何进郑重其事颔首道:“我大汉自高祖皇帝始,就是以孝道治天下。文和一片孝心,本将本该提供方便,然因私事开关,难免会遭人非议。
文和莫不如再待片刻,等各地军官入雒之际,与其一道前往凉州募丁选马。等公事一毕,文和自可以是就近返乡,不知意下如何?”
“听凭大将军安排。”贾诩颔首应下。
党人布局陷害,追求的是辩无可辩,救无可救。完美的代价,自然是耗费时日。
因而只是略等月余,就能随精锐军官一道跋涉数百里黄沙的陇右,贾诩愿意等待昔日直面羌人屠刀,只能瑟瑟发抖的回忆,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只是他恐怕未曾想到,何进的歹意,竟然生得如此之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