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换个问题。大将军觉得,你能得享今日之荣华富贵,究竟是靠外戚的身份多些,还是仰仗自身的才能多些?”
他这一番明知故问说的是阴阳怪气,莫名地让何进有些不舒服,由是委婉地回答道:“本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这就是了。”贾诩莞尔一笑,说:“大将军看似是依靠与公卿守望相助,加之借助士林之智,才得以稳固地位。但追本溯源,大将军的基础实是汉室。
故而希冀汉室社稷生生不息者,就是大将军的盟友反之,必是大将军死敌也。而今日之天下,最希望刘氏江山千秋万代者,舍天子其谁?
西园建军,天子势在必行,甚至不会吝啬妥协让步。然诸校草建,军司马、军侯、屯长以及队率等职,俱是空缺,这就是大将军与天子修缮的绝佳良机也。
大将军只需明里摆出阻挠姿态,混淆视线。暗中则遣一亲信,入宫向陛下输诚示好,并明示天子可命各地王师挑选年轻军官入雒,以充实西园诸校。”
他替父亲深爱的国家做出的最后贡献,就是弥合皇帝与外戚的间隙。只要刘宏与何进相互呼应,底蕴不足的党人终究难以成事,大汉或许也能多苟延残喘些时日。
“只是这样?当真可行?”何进拧眉思索,少间摇了摇头道:“陛下厌恶皇后,对本将亦是不喜。纵然本将时刻逢迎,就当真能与陛下相善?设若陛下只是暗藏不忿,本将岂非自寻死路?”
何进一番话,事实上只是替自己往昔的辩解罢。设若刘宏当真因皇后而迁怒,他何德何能平步青云官居大将军职,进而号令天下王师?
他毫不留情抛弃天子,与公卿、士林为伍,完全是因忧虑外甥无法继位。
何进这番苦恼,贾诩清楚,却不准备理会。事涉皇家立嗣,他无论作何解释、担保,恐怕何进都不会相信。
“大将军,而今业已是最后的站队机会。”沉吟了一下,贾诩决定危言耸听,“光武皇帝以降,外庭已无丞相总览权威,三公九卿职权同样是拆分零散。
看似令皇权独大之举措,却衍生出外庭一心无二。平素,天子尚能用宦官以刑威恐吓、瓦解。但在乱世,朝廷需要有志之士安抚国家,也需要将帅之才讨伐叛逆,自是不能再无故杀戮。
但天下总会有复安时,到时外庭鼎盛,天子如何能忍?其反制之策,只怕又是借口党锢。届时,大将军再想与公卿、士林切割,只怕为时已晚。
至于大将军的忧虑,诩以为,天子或许不爱皇后,但天子必然爱他的无上权柄。因为只有皇帝的权柄,才能堪堪满足他填不满的欲壑。
大将军此刻投效,天子只会感念雪中送炭,何来的不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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