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夏六月。忐忑之余不乏期待,荀彧追随曹操共同赴任济南国。
也是这一日,地处冀州东南部的广宗,人心惶惶的大汉王师,终于迎来他们新任统帅——东中郎将董卓。
再眨眼,一月悄然过去。
…
沉沉静夜,漫天不见繁星。倒是漆黑穹顶下的无数营垒中,光亮点点璀璨。
本该夜深人静的此刻,业已歇息的将官们不约而同听到低沉而粗犷的边塞口音,却是董卓夤夜召集众人议事。
通明帅帐里,一张张疲倦的脸,出现在他们主帅面前。而在帅帐中央,赫然是一组聚沙堆积的广宗周遭地形样式——这是卢植留下的至宝。
游目环顾,确认诸将齐集,董卓由是开门见山说:“叨唠诸位休憩,本将委实过意不去。然本将与诸位所以汇聚广宗城下,说到底一则是替天子、替国家排忧解难,二来也是为自己挣出份前程。左右不是来这里睡个好觉,本将说的对吗?”
熙熙攘攘的附和声中,董卓已经走近帅帐中央的沙城。
俯瞰着这座凝聚卢植无数心血的利器,他严容正色说:“本将不知诸位心中可曾想过,伴随颍川蛾贼的尘埃落定,陛下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剩多少?
诚然,冀州不似豫州,我们有着充足的理由,诸如皇甫嵩是守城反击,我们是主动围城;又或者广宗城坚贼众,等闲难以速下等等。
然天子若愿意听解释,卢中郎将又何须走一趟廷尉府。不是吗?”
董卓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见帐中诸将,深以为然者不在少数,由是满意地颔首。
少间,未曾出鞘的剑遥指一座边缘位置的沙城,他面朝众人言辞凿凿说:“故为本将与诸位前途计,本将决意先取下曲阳,再回兵重围广宗。
如此,上可回应天子之期许,中亦斩断张角在外之臂掖。而本将与诸位,也能凭功获得朝廷的酬赏,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听罢董卓这番自以为面面俱到的构想,算是他副手的护乌桓中郎将宗员立时出列,一脸肃然的他立场鲜明地反对道:“舍广宗而击下曲阳,此取死之道也,望中郎将三思。”
迎着董卓毫不掩饰的怒意,毫不畏惧的宗员解释说:“中郎将初来乍到,或许还未曾明白冀州之局势。当今之冀州,王师兵力匮乏异常是捉襟见肘。
若非卢中郎将凭借营垒器械之利,步步紧逼将张角封锁堵塞在广中城中,我等只恐是要疲于奔命。
中郎将挥兵攻击下曲阳,但凡事泄,且不论广宗大营一旦失陷,王师失去立足之地,腹背受敌以至是进退失据。就是张角趁势南逼魏郡,冀州的局势也将急转直下。”
苦口婆心一番劝,董卓听得是眼睛微眯,嘴角弧度轻蔑地阴恻恻说:“果然又是你,宗中郎将。昨日我要强攻广宗,你曰不可。今日我要去取下曲阳,你还是反对。
想来你是盼着本中郎将也去坐等张角被天诛灭,好让你有机会坐上主帅的宝座。是也不是?”
董卓诛心之言既出,需要避嫌的宗员顿时是偃旗息鼓。本就意动的其他将校,自是眼观鼻,鼻观心。左右决策出现谬误,朝廷降罪也只会责罚主帅,与他们无甚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