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其面上的神情也并未有所变化，可他这平和的声音却并不像是在喃喃自语，而像是在与什么人开口交谈一般。

只是此地甚是空旷，周天内外皆是浩瀚无边的汪洋碧海，唯有这一座浮空山峦屹立于苍天，四方绝壁垂直而下，皆是人迹罕至的天险，纵观内外，也只有他一人存在，实在不知他究竟是在与何人交谈。

然而就在此时，苦尊者的身畔竟隐隐有着佛光亮起，点点金色的光泽向着四方散去，佛子禅唱之声回荡在这片苍穹之上，宛如一片佛国于此大开天门。

“既然知晓，那又为何不去？”

悠悠的禅音在那佛门之中响起，初始之时还有些虚无缥缈，直到后来却越发清晰，佛光酝酿之间，在老僧的面前仿佛凭空多出了两个散发着金光的蒲团，两名僧人的身影一左一右浮现在了那里，却并无任何突兀之感，仿佛他们原本就盘坐在那里似的，与这一片佛光浑然天成。

“然众生皆度，众生皆苦，世事飘逝，皆有定数，何必强求……”

看到这两名僧人的身影幻化而生，苦尊者面上没有丝毫的变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双手合十略一稽首，口中所言传出亦有禅唱之声回应。

隐约之间，他的身躯之中也有着佛法的光辉渗透出来，使得他这一尊如常人一般的肉身法体渐渐幻化成的与那两人一般无二的金光法身之貌。

那两位自佛国之中幻化而出的僧人之影听了苦尊者的话语，一人摇头，一人叹息，道：“阿弥陀佛，汝非佛，吾非佛，纵观人生百态，又怎能知今日出手，又不是世间定数？”

“世间之事，皆有造化，一啄一饮皆随因果……”

苦尊者摇头低语，其声音之中明显尚有挂碍，然而他却不曾想到，接下来两位僧人口中所言，落在他耳中却宛如黄吕大钟，雷霆炸响一般，令其心神都为之撼动不已。

“万事凭造化，何以证菩提！”

一句偈语，却仿佛阐尽了佛理，又好似蕴含明王之怒，犹如一柄大锤，又仿佛恩师的戒尺，重重地落在苦尊者的心神之上，令其心中翻江倒海，电闪雷鸣。

那两名僧人虽然以偈语化出明王之意，却丝毫没有恼怒之态，反而大笑出声：“度众生脱得苦海，入得彼岸得超脱，亦是修行，亦是我等心之所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救得苍生脱离苦海，纵然舍却此生又有何妨！”

“阿弥陀佛……”

两位僧人的话语令苦尊者心神撼动，那一语偈言落于他心境之中，瞬间令其勘破迷雾。就仿佛一直束缚在其心灵之上的枷锁被挣脱了一般，眼中迷茫尽消，心中再无挂碍，周身佛光随之大涨，一阵阵佛法真意从他身躯之中涌现，玄之又玄的气息彻底浮现于天地之间。

阿弥陀佛……

随着苦尊者这一声佛号传出，天地九霄之间皆有禅音回荡，仿佛九天神佛都随之低语一般，流传不休。

在这一刻，苦尊者身上的佛光也终于累积至了通天之势，隐约之间，仿佛真有一尊金色的佛陀盘坐于山巅之上，面露慈悲，俯视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