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粲然一笑，笑容却在片刻后逐渐凝固，她的小脸皱巴了起来，这一切都看在狐的眼里，狐望着她，眼中波澜不惊。

“道观里能够下山历练的师兄都要经过师傅的考核的，几年后玉儿若是想下山历练，同样要经过师傅的考核，可玉儿这几年来除了打打坐、打打杂，却是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了”女孩说到此处便是一脸的垂头丧气，“唉，玉儿怕是很难过得去几年后的考核了。”

茶馆里重新躁动起来，说书先生饮了一杯茶后继续讲起了捉妖的传说。

“什么考核。”狐淡淡道。

玉儿抬眼瞧了狐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颇是茫然，“玉儿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和捉妖有关的考核，师兄们下山历练的便是捉妖修行，可玉儿从未见过妖魔异类”女孩说着说着环顾四周观察了好一会，悄声问道，“神仙哥哥，是不是妖会伪装成人的形态做坏事呀，所以我才没有见过妖的。”

女孩自顾自的点头，再次观察着周围流动的人群，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她从未见过妖魔异类，可每一个下山历练的师兄肯定见过，再加上他们很是有本事，自然是用那一身本事通过考核的，既然她始终看不到妖怪的真身，而师兄们却能够通过考核，其中定是有原因所在的，而这原因便是她道行太浅根本认不出身边的妖魔异类。

狐默默听着女孩在他耳边滔滔不绝的讲述，并未打断，只是目光瞧了一下周遭，待女孩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完，狐慢慢开口道，“若是这路过的行人确有伪装的妖魔异类，你要如何去做。”

玉儿耳朵一动，霎时间紧张起来，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瞄向身边路过的每一个行人，他们有的是年迈的老人，有的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的是曼妙的少女，有的是挺着肚子的孕妇，有的则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瞧着他们融入热闹的街市中，女孩紧张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茫，她摸了摸脑袋似乎在想些什么，等到终于想好了的时候，女孩抬起头，目光闪动着，“人分善恶，神仙妖魔一样会区分。纵然是仙也有丧尽天良的坏神仙，纵然是妖也有心地善良的好妖怪，不能因为它们是妖魔便认定它们无恶不作，更不能因为它们是妖便要将那些无辜的小妖斩尽杀绝。”

玉儿总结一番发言后，再次瞧向周边的路人续道，“若是它们如同百姓过活，不干坏事，那便是与人无异。若是它们心地善良、经常做好事，那便是个好人，我们则不该将它们看作异类并降服斩杀神仙哥哥，你觉得玉儿说的是否正确？”

狐看着玉儿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个弧度，这番道理许多神仙都不知晓，这个女孩却是讲得头头是道，这番觉悟比起某些枉做神仙的家伙们要强上许多，狐轻点了点头，唇边是宠溺的笑意，“对。”

终于听到狐的肯定，玉儿愣了好一会，回过神后是无法掩饰的开心，神仙哥哥终于赞同她的观点了，要知道她要是把对神仙哥哥讲的话说给师兄们听，定会迎来一番嘲笑。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狐一样能够认真而不是敷衍的听她讲这么多的话，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更重要的是从未有人会这般肯定她，狐说出口的话少之又少，却句句拥有份量。

玉儿呆呆的瞧着狐的脸庞，阳光下的长发犹如墨染，绝世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色霞光，不知为何，玉儿心口的位置跳得强烈，起初看到狐只因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现下再看狐却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她年纪尚小，无论如何也不弄不分明何为心动，而现在的她似乎便是心动了

玉儿收回呆呆的目光，慢慢的低下头去，她奇怪于这种特殊而复杂的感觉，但更多的是难为情，为何难为情，玉儿自己也不知晓。

一只手慢慢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女孩能够感觉到狐低下身来，与她一同高度，另一只手缓缓覆上她的眼睛。

那双手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当那双手离开后，女孩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全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生命的不光光是人，路边的野草也会伸懒腰，树上的鸟儿也会和栖息的大树聊天，而最吸引女孩视线的是茶馆里那个口沫横飞的说书先生，他不再有一身衣袍，也不再有一副人的皮囊，他换上了一身灰黑色的皮毛，头上顶了两只大耳朵，一只鼻子生得更是与人不同。

“大灰狗！”玉儿甚是吃惊，却只得捂住嘴巴压低音量道，吃惊于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竟然不是人而是只狗妖，却又害怕自己的大声喊叫会引得狗妖袭击，可转念一想，说书先生一直都在茶馆里，她随师兄们下山的时候便听过他说书，也亲眼见到他买食物给予路的小乞丐，却从未听说过最近有何不太平的事情，如此想来，这只狗妖边算不得坏妖，或许还是只好妖怪。

玉儿眨巴眨巴眼，眼中的世界又变回原来的模样，路边的野草仍旧死气沉沉，树上的鸟儿只以为它在唱歌而已，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在继续口若悬河，引得众人连连叫好。

倘若现在的她已经可以下山修行，并拥有寻妖捉妖的本事，又是否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将茶馆里的大灰狗打回原形并斩杀呢。

玉儿不知道这番情形会不会发生，只是今日自己发表的一番见解让她没了往日那份对所有妖魔的嫉恶如仇。

玉儿撑头想了一会，奈何她现在道行太浅，仍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善恶到底该如何分辨呢，是身份吗？还是种类？人分善恶，妖魔异类同样是分的，可却因了他们的种类被一“恶”字全然的说了去。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