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乳的淳淳奶香在殿里弥漫着,殿里案几上摆着刚刚用过的两盏瓷盅。秋季果子多,狮口香炉里的香粉也从常用的百合香换成了应季的果香。
香云从外头送进来刚沏好的两盏雨前龙井,荣嫔斜靠在红酸枝椅榻上,香云上前为她掖了掖金丝绒毯。近些年连连生育而落下的病根使她格外畏寒,不过九月中就用上了绒毯。
底下胤祉手里抱着一个和田玉娃鼓玩得正开心,嬷嬷在后头追着他满殿跑,荣嫔有些嗔道:“胤祉,当心磕着。”
胤祉被逗得正欢,哪里肯听,跑着跑着,便一头撞到了一旁一位宫女身上,
宜嫔让霁云抱住他,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一手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这秋凉的天,还能让你跑出一身的汗,真是淘得很。”
胤祉比胤礽年纪还小些,话说得不甚利索,只是咿咿呀呀地叫着,手里还时不时挥舞着,宜嫔眉开眼笑地看着他,“看看我们这欢腾劲儿。”
胤祉看着宜嫔,有些好奇地伸出手,轻轻摸在宜嫔隆起的肚子上,完祺亲昵地对胤祉道:“你是姨娘肚子里小皇子的哥哥。”
胤祉似懂非懂,墨丸似得眼睛转转悠悠。完祺抱着他有些累了,便让嬷嬷接了过去。荣嫔上头用茶水漱口,始终不说一句话。
完祺笑道:“看三阿哥小小孩子都这么欢腾,姐姐倒是这么早连绒毯都用上了。”
荣嫔面无表情,头也不偏,“我怕冷。天渐凉了,妹妹没事也少走动为好。”
完祺看上去有些委屈,道:“姐姐,妹妹可是说错了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让姐姐跟我生分了。”
荣嫔仍旧爱答不理:“妹妹心里有得是主意,又怎么会说错做错。”
宜嫔想了想,仍旧好声好气道:“姐姐莫不是还在怪我卫答应的事?”
荣嫔把茶盏一撂,鼻翼间出了一口粗气,道:“自打她得了宠,宫里哪个不腻歪她,旁人不知道,她能得宠是谁的帮衬,我还能不清楚。”
宜嫔微微一叹,“姐姐果然因为这事怪我。”
荣嫔没有绾发髻,发丝披散着,眼角的飞霞眼妆还没卸下,眉毛微微一挑便觉得气势甚巨,“且不说多个人分宠本就麻烦,卫氏那副狐媚妖调的样子,本宫看了便不痛快。就是你想抬举个人,哪怕是随便一个宫女也好,何必硬找这么个众矢之的。”
完祺颇有耐心,道:“就是这样的众矢之的,在咱们手下才正合适。”
荣嫔头微微一偏,扫了一眼完祺,完祺继续道:“眼下咱们手底下虽然有穆贵人,可咱们最忌惮她什么,姐姐忘了?”
荣嫔低下头,轻轻出了口气,宜嫔笑道:“她家世显赫,难保有天不会生出异心。就算没有,凭她那点姿色和木头脑袋,皇上显见着不待见她,又能给咱们出什么力。”
伊尔龄眉头微微一蹙,敛声道:“你倒是抬举了个有姿色有心思的,你又怎知她能效力于你我?”
宜嫔很是放心,笃定笑道:“眼下她惹来六宫侧目,人人视她如敌。咱们若肯接着她,她高兴还来不及。谁还能有咱们清楚,凭卫氏的出身,这辈子也成不了大气候。哪怕来日不中用了,要她死还不容易。”